二十二

市至H市的高速公路指挥部地处H市城区边缘，我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装着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替换内衣，没有拿外衣，尽量不使自己看起来象个民工一样大包小包的。上至二楼办公室，主任不在，不便在办公室等，于是退到楼道里，走到一楼和二楼的中间，把包往窗台上一扔，点燃一根烟。

没过多久，主任从一楼上来，由于丈人说过，主任以前在学校是老师，我认得的，所以一看老师来了，就知道是他，于是赶忙上前自我介绍。他上下打量我一下，这时我想到的是我这个狗啃一般的头，但不知道他对我这个毕业了五年的学生还有没有印象。

主任把我带到办公室里，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汽车钥匙，领着我朝后院走去。走到一辆崭新的五十铃工具车前，他把钥匙交给我，就说一句话：“先熟悉一下车，慢慢开。开车小心点，出了事就不好交待了。”显然丈人已经和他说过我的水平了。

主任的身影一消失，我便奋力把包扔到后座上，“嗖”的一下窜上车，摸着方向盘，看着崭新的仪表盘，终于开上车了，兴奋的心情难道言喻。你们看看我，就这么点出息。先是找不着钥匙眼，找见了钥匙眼又打不着车，原来还有个总开关，车终于发动了。我长出了一口气，幸亏没人看见我这狼狈样子。

起步先来了个三点头，然后晃晃悠悠出了指挥部的大院，去哪儿呢？心里也大胆，就朝市区开去。那时候的H市尚不发达，也不大，如同一个县城，大车还让进，我开到快到人多处便不敢往前开了，找了个宽畅地方掉头回来。

和我一起报到的一共有六个司机，全是A市的。我第一个先分上了车，他们还没有分到车，指挥部没有安排宿舍，就先到市内的一个宾馆居住，于是我的车就成了他们的接送车。开始还象模象样的开，当抢一个红灯时，差点抢到马路牙子上，他们一个个死抓着车扶手，脚底下用力蹬着想象中帮我踩着刹车，惊叫着，估计都是一身冷汗。进了宾馆由于车太大我又倒不进车位，李启乐师傅才帮我倒了进去。

真够丢人的，没办法，就这水平，管他们了。

我和李启乐师傅一个房间，他则是十五年的老司机了，也没有说我什么，看我年轻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和一个叫赵小平的小伙子关系挺好，年纪比我小个一两岁，我们三个相对来说处得要好一些。

我的悟性还算不错，三天后手便熟练了，没有初来那会儿的紧张和难堪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车被安排在了养护部，当养护部主任见到我坐上我的车时，我已经象个成熟的司机了。

于主任不会开车，坐上我的车也觉不出什么好坏来，他只管坐我的车巡路，这时A市到H市的高速公路还在建设当中，还没有通车，我正好在这无车而宽畅的高速公路上练车。还买了两盘张学友的带子，有一首歌叫《纽约的司机驾着北京的梦》，我篡改了一下，“H市的司机驾着A市的梦”和着张学友的原声大声嚎叫着。

没过几天便到了通车剪彩的时候，省委书记亲自来剪彩，我又一次地见到了省委书记，这一次与上一次的心情截然不同，上一次是自惭形秽，这一次则趾高气扬，终于扬眉吐气了；终于是在为国家服务了，而不是个人了。虽然只是一个司机，但是我在为祖国奉献着，工作着，我自豪，我豪情壮志着

市至H市高速公路分A、B、C三个段，我在A段，李启乐和赵小平在B段和C段。A段养护部在A段服务区里，服务区里有四个部门，养护、收费、后勤和属于公安系统的高速交警。

经常出入收费口，内部车不用交费，便和几个收费员熟了，其中一个很漂亮的收费员说她是征费局下面的一个征稽员，由于国家要改成费改税，她们这些人全下岗重新安排，便离了A市跑到高速公路上做了一名收费员。

仅仅十五天，我在这儿才十五天头上，便接到主任电话，说是要重新安排，让我回总部报到。于是我的生命再一次的转折，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次的选择彻底使我掉进了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