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是一条狗!
作者:浮舟流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57

一天的时光过的很快,刘爷在把那份名册及书交给李观棋之后就离开了,在直到日落西山的这段期间李观棋又在阿龙介绍下霓裳流年的基本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每个吧台、沙发、盆景、舞台、走廊、休息室、监控室,洗手间都仔细的勘察一遍,甚至连二楼围栏哪个方位观看下面来来往往的美女最清楚都叫他给探索出来。这点阿龙心中也暗暗留了个心神:这不知道跟刘爷什么关系的外来家伙做事竟然这么滴水不漏,难道是想在我面前先烧上个三把火?这个世界上的事很奇妙,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可能引发一场千里之外的大风暴,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蝴蝶效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有可能引发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阿龙永远也想不到正是李观棋为了熟悉尽快霓裳流年而进行的这一上午仔细的勘察,数天之后,一件前任保安经理遗留下来的棘手且艰难的大事就这样叫李观棋看似的误打误撞给解决了......

傍晚十分李观棋在监控室吃了阿龙送过来的工作餐,那本《布满贫民窟的星球》还未翻到第十页,大春小黑一干人等纷纷来了,阿龙指着李观棋对来的几个年轻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保安部的新任经理李观棋棋哥,刘爷亲自任命的。”

‘亲自’两个字阿龙咬的不是很重,只轻轻带过,只有少许的聪明人嗅到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酸味儿。也许是出于一些不甘心,也许是出于对刘爷的畏惧吧,阿龙在很快速的说完这句之后立刻退身到李观棋的背后,很聪明的让出了主角的位置。

“棋哥!”除了大春小黑上午见过之外其余十余个异口同声的喊道。

只见霓裳流年的宽大豪华的监控室内,一边是十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精壮汉子,另一边却是一个个子不高穿着似乎有些破旧的完全跟不上时代的改良中山装的男子。

忽然,李观棋笑了笑。

他的眼神很好,以前和大哥和二叔在山里打猎,百米外的兔子躲在树根错杂的洞里只露两个耳朵出来,那爷两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用弹弓嗖的一声,一击必杀!十余个人虽然同时恭恭敬敬的喊声棋哥,但他们脸上各各不同的神色便早已把他们出卖。

那句话说的不错,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虽然是经理,虽然是他们这些人的头儿,甚至虽然是刘爷亲自提拔的,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无名之辈。这些人哪个不是身手了得?哪个人不是呆了一年半载?甚至其中的许多是霓裳流年前身的保安。一来他们资格老,二来他们确实有实力,三来他们不晓得这个新经理是否有足够实力。所以就凭这三点也无怪乎许多人看了李观棋那身匪夷所思的巨土中山装再看看自己鲜亮乌黑的西装而暗生鄙视之情了。

李观棋心思剔透的很,也许有人会称这叫智慧,但是他宁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不到,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烦恼不会有太多纠缠,就像他跟小妖精说过的白痴一样,别人笑他太傻时不去反驳不去争辩,反而配合的呵呵两声,谁更傻老天在看。

于是看着众人一幅口服心不服的模样,李观棋微微点点头说道,“大家好,我叫李观棋,木子李,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观棋,今年二十五岁,苍茫山区出来的,小时候被大山里的狼叼去过,命大,没死成,自己拿砖头砸死了三只幼崽爬回了村子。长大后,嫌农村贫穷,嫌爸妈没出息,所以我又狼心狗肺飞的爬进了这繁花似锦的都市。本以为来到了都市就来到了天堂,却没料到这天堂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于是我辜负了前公司的好意负心的辞职了,又爬,爬来爬去,爬来爬去,最后爬进了霓裳流年,为的就是能在这里站起来变回人!由此可见我是一个心狠手毒、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混蛋。”

李观棋说话很慢,一字一句,像是背书。

“你们听了我这番话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等了三分钟,没有一个人说话,十五个黑西服笔直的站着,像一颗颗松树。其中有一颗微微的颤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嚅嚅半晌最终没有开口。

“你们没有话说,那好我说一句,”李观棋手背在身后,身体似乎有些微驼,很多人以为这是一个典型的年轻人的不良身姿,可是山里出来的人都知道,只有背部微驼才能时刻保持着最大的肌肉力量防御着四周突然袭来的野兽,这个习惯,李观棋已保持了十五年。

“李观棋是一只狗,一只只知道爬来爬去的狗!同意的请举手。”说罢自己首先举起了手。

十五个西装面面相觑,没人想到眼前这个不是很高大的新任经理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然后便是沉默,再沉默。

十几人的监控室里,一只不算很高昂,不算很突出手掌孤独的在那里举着,它在等待......

阿龙心中冷笑一声,这算什么?自嘲吗?以狠勇的姿态唬住我们吗?然后把懦弱藏进虚伪的外壳吗?嘿嘿,你的道行离赵哥还有十万......

没等他想完,一件让他决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十四个西服哨子第一个举起了手,“棋哥,我也来自农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而我却没能侍奉在他们膝下,我对不起他们,我也是一条狗!”

大春第二举起手,“棋哥,我家住在长江江畔,三年前,家乡发了洪水,我家老头子被困在山上生病死了,而我却没有赶回去,我也是一条狗!”说罢,这个身高超出李观棋一个整头的彪悍男人竟然像小姑娘一样哭了。

小黑第三个举起手,“棋哥,我是在城市中长大的,没经过苦没经过难,但是去年那场松河龙舟赛上那个落水女子那样苦苦求救,我却漠然走过,我也是一条狗!”

第四个......

第五个......

第十四个......

每个人都说自己是一条狗,事实上也确实是一条狗。年轻就要拼搏进取,但是拼搏进取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你在都市为那一世荣华的梦苦苦打拼时你以为你很苦,你想过远在家乡的亲人们想过需要你去帮助你去关心的人他们比你们更苦吗?人活一辈子,这辈子不用对得起谁,只要对得起良心,即使你是一只宁愿跪地爬行三十年也要换来富贵荣耀六十年的没心没肺的疯狗!

阿龙体会不到这种情感,因为他是一个真正没心没肺的人。当一个真正没心没肺的人站在一群痛恨自己没心没肺的人中间,于是尴尬就产生了。

阿龙现在就很尴尬,举手不好,因为自己离李观棋最近,站的最靠前,一开始迟迟不举现在却一改态度,在如此多的人面前他拉不下这张脸;不举手也不好,别人都举了,弄得跟搞一场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的活动一样,他如果如此不合群那面子上更拉不开,所以现在是弄得两头难。

就在阿龙尴尬至极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监控室的们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全身白色的阴柔男人径直走了进来。

阿龙大喜:“赵哥!”

赵无极脸上没有表情,看着阿龙只是轻轻点点头。

转身面向李观棋,拍了拍掌,“了不起!了不起!李兄果然是俊杰良才,怪不得我一回来刘爷就极力向我推荐你,刚刚在门外你的那些花我听的清清楚楚,兄弟我很是钦佩!”

原来这就是李观棋才来一天便已如雷贯耳的赵无极,于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个子比他稍微高上一些,人长得不赖,但是气质却阴柔了一些,尤其那双无时不刻闪烁着别人猜不懂意味的目光,似乎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冷漠的感觉。但从眼神上虽然李观棋的眼神也会给人一种猜不透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是藏在一个‘睿智的白痴’的目光下,而赵无极的却是藏在‘近乎绝情的冷漠’的目光下。

阿龙说过刘爷欣赏过的年轻人中其中的两个,今晚终于第一次见面了。然而阿龙却纳闷了,原本以为两人的碰面绝对会是一场火星撞地球般的壮烈,而他也可以隔山观虎斗,好好的学习一下经验及方法。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自负高傲眼高于山的绝世煞男赵无极赵哥竟然第一回合就以示好的姿态迎接李观棋的到来。

难道是刘爷在其中横插了一脚?阿龙不是蠢蛋,他心中暗暗想到,张德厉出了事后剩下的赵无极一家独大,刘爷为了找个有力量跟赵无极抗衡的一直寻觅了一个月,这才找到一个叫李观棋的家伙,会不会因为怕李观棋羽翼未丰便已遭赵无极扼杀所以才会插上一脚作为平衡一下呢?

李观棋心中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赵无极竟然会把姿态放的这么低,这甚至让他有种小小不安全感,就仿佛一只老虎对你张开血盆大口时却忽然对你说对不起先生,其实我是猫。

幸好李观棋不是傻子,不会在关键时刻忘记所以然。

“赵兄客气了,观棋第一天上班,以后还会有很多地方需要请教赵哥,请赵哥一定要多多指教,哈哈......”

他伸出了手,赵无极接过,握了握。

又伸出了半臂身子,赵无极又接过,轻轻碰了下。

“散了吧,各自回到各自岗位!”这次赵无极没有等李观棋下命令,有时候面子给足了就行了,上司还是上司,脸面该拿回的自然会拿回,更何况,他是赵无极......

刘爷的办公室里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很轻,但是刘爷仿佛背后有眼睛似得,说道,“无极,他,怎么样?”

“好!”

“到你呢?”

“差一点。”

“哈哈,时间还有......”

“我在等着......”

.................

工作很清闲。虽然晚上来玩的人很多,但其实酒吧很安静。很有火爆的DJ,没有震撼的舞曲,没有疯狂的人群,这里的一切都很安静,仿佛不是为宣泄只是单一为了喝喝酒为了平静一下白天躁动的灵魂而来。

这时,木吉他的声音像是空旷的山谷飘下的三千叮咚山泉,传遍了酒吧每一个角落。

风吹崖壁清声扬,草木生丝冷月光。不闻金石铿锵声,但闻竹笛青石上。

李观棋的心弦似乎被某种东西拨动了,这种似曾相识的封存已久的遥远的感觉潮水一般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回忆,他不禁想起校园西园里他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草地身边躺着小烟的场景,幸福而又温馨。

场中看去,正是夏冰冰——夜色霓裳的驻唱。

夏冰冰半坐在高脚椅上,吉他垫在腿上,任天顶的光影的流淌于手臂面颊,她像一只高贵而孤独的天鹅,在一个人的舞台上,双指飞舞,音符满天。

一曲终了,夏朱唇轻启,字字珠玑,音音玉润:

是谁在风中等你

是谁在雨中盼你

是谁在人群觅你

是谁在红尘守你

凄凄咽泣

泪眼迷茫

伴着思念迷失了方向

学会遗忘

模糊模样

不想再用眼泪逞强

回忆

却在无声的反抗

在这刺骨的寒风中

沉默是最好的收场

漫天凋零的落叶

在哭泣中幽幽低唱

声音在这迷茫寂寥的深秋埋葬

故事的结局凋谢在烟雨楼

思念在月圆时候悄悄的流

轻轻化为乌有

我在天之涯

等你到白发

回忆被冲刷

岁月被风化

一世迷茫

盼到人月两断肠

青石小巷

在雨中不见了模样

深锁眉头

寒风泪流

飘向思念的那一头

我放开你的手

是因为不愿看到你难受

带着冻结的问候远走

驱散深秋紧锁的哀愁

“这个女孩叫什么?”李观棋站在二楼的围栏前对保安部的小赵问道。

小赵今年才二十岁,别看年龄不大,却在夜色霓裳呆了近两年了,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棋哥,她叫夏冰冰,才来两个月,歌唱的很好,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老板也很喜欢。”

小赵眼望向下方那个舞台的中央,眼神里的仰慕李观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