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已定，王成便即带着诸葛亮的“嘱托”和赵云、庞德，及那两车金银和若干随行军士，往鲜卑之中而来。

此时，闻得轲比能回报的左贤王，已于鲜卑边界之上、最是水草丰美的一处平原设下大营，静待王成的到来。

两日之后，王成一行数人迎上左贤王的仪仗。

闻知王成已至，左贤王大喜，从营中执足向外，来迎王成。

迎至王成，左贤王忽而一愣，继而笑与王成道：“君侯果然神人一般，经年未见，竟是容颜不老，不似本王已是两鬓霜白！”

一旁相陪左贤王的轲比能将此言译给王成听后，王成看着确为草原烈风吹得已显沧桑的左贤王，客气道：“哪里？王上双目炯炯，精神矍铄，岂见得老？”

左贤王闻得轲比能的译言，哈哈大笑，拥着王成走入大帐之中。

“君侯闲居中原，何事想起本王，竟跑这么远来见我？”左贤王坐定之后，便即开门见山的问王成到。

王成闻言，亦是不避不让的答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那王成便不与王上绕弯子了！可问王上，这些年鲜卑的收成可好？”

左贤王闻言，举手抱拳向天言道：“托祖宗的福，这几年风调雨顺，牛羊遍地，粮谷满仓！”

王成点了点头，问道：“那王上可是想过要复五年前的仇？”

此番左贤王闻得轲比能的译言，先是一愣，方才回道：“早年我已说过，有你王成在中原一日，本王只与大汉做朋友！”

王成闻言，一振，好不感动的说道：“能得王上如此看重，王成之幸也！”

左贤王道：“中原与鲜卑虽有世仇，但你我可做朋友，有什么话，君侯说来便是！”

王成受左贤王的豪爽所动，赞了声“好”，道：“既是鲜卑这些年的收成不错，成想与王上买些军马和粮草，不知王上肯与否？”

左贤王闻言，疑惑的道：“听说你在沃野千里的中原雍州，怎么还缺粮吗？”

王成闻问，摇了摇头，道：“缺倒不缺，只是现下北上，刚好有所急用，未知王上肯与否？”

左贤王闻言，爽快的说道：“既是君侯确有急用，且能想到本王，何谈买卖，你只说数，本王送你便是！”

王成闻言，好不感动，但却正色回道：“王上此话，可是只认我做一回朋友？”

左贤王闻言，讶道：“君侯这是何等意思？”

王成解道：“若王成此番空手受赠，以后再有麻烦王上之时，怎好再有脸来要？所以，王上若真肯帮王成，只将我所带来的金银，换做粮马兑给我，那王成便已感激不尽了！”

左贤王闻言，思量了一会王成的言语，叹道：“你们汉人的规矩、礼数实在太多，在我们草原之上，兄弟朋友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分享的，包括妻、妾！”

此番王成闻得轲比能的译言，好阵无语，反倒不知到底是中原文化的礼数多，还是鲜卑民俗的规矩少了！

左贤王见王成没有说话，以为文化差异上起了冲突，怕王成误会自己“小气”，便即道：“既是君侯这样说，那本王便将你所带金银换了粮，却单赠你五百匹好马如何？”

王成闻言，觉得左贤王既应前者诸葛亮所说，肯将粮马这等“战略物资”兑与自己，当真如其话中所讲，是“不想与中原为敌”了，便即大喜，起身施礼道：“那王成便即谢过王上的美意了！”

左贤王见状，急摆手道：“君侯不必客气，能助朋友于危难，乃人生最大快事矣！”

王成闻言，见左贤王真情流露，非是诓骗自己，心下好不欢喜，但却又有些莫名，“未知当初襄平一役，我若败了，其还可会拿我做朋友？”。

其实，这一点，王成想都不用想。身为君主者多少都会有所“寂寞”，这“寂寞”多半又是因为没有“对手”而来，若是王成击不溃左贤王，称不上其的“对手”，又怎能做其朋友？

于此，王成未想一入鲜卑，便将诸葛亮所交代的“大事”办成，喜不自胜！

……

“大事”于相谈甚欢之间，被轻描淡写的解决掉，双方皆是开怀，左贤王立即于大帐设宴，款待王成。

不一时，帐内设下几案桌凳，掌起大灯，左贤王叫来手下一应亲随狼主、藩主，陪王成饮宴。

宴席十分简单，但却也不乏丰盛——温过的马奶酒，闻着臭、吃着香的酸乳酪，还有吱吱冒油的烤全羊。

因为事情办得顺利，既是口中无味，王成似也觉得奶酒香甜、羊肉嫩美，与左贤王、轲比能等推杯换盏。

赵云、庞德亦知此行已无“危险”，放下心来，于那里比拼“吃功”，不一会，二人已将各自面前的肥羊吞下肚中大半只！

见得赵、庞二人如此“不堪”的吃相，左贤王不怒反赞道：“二位将军食量如此惊人，非常人也！”

闻得轲比能的译言，王成哈哈大笑，心道，“你还未见此二人食牛呢！”。

赵云、庞德闻言，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反倒吃得斯文了一些。

……

酒至半酣，左贤王与身边从人耳语几句，不一时，一队穿着民俗服装的女嬛入得帐来，有的空手，有的持萧，有的抱琴。

王成扫了一眼，知左贤王欲歌舞助酒；但于女色并无太多亲近的王成，并没有将注意力投到这队歌舞伎的上面，反而开始思量往徐州去的事来。

歌舞伎入内之后，摆下架势，该吹的吹，该弹的弹，该跳的跳，瞬时便使帐篷内更加热闹起来。

乐声一起，一缕悠扬婉转、略带哀伤的胡琴之声传来，王成身体一震。因为此曲王成听过，乃是蔡文姬所创的“胡笳十八音”。

而使王成尤为震惊的是，此时所闻的琴声，除了琴音中所略带的哀伤，竟是将蔡文姬的原曲仿得一般不二！

于是，王成急转头向琴音飘来的方向望去，不禁大惊失色！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好不费工夫，未想此时，蔡文姬竟是跃然王成眼前。

怕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看花了眼，王成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复又看去——此时的蔡文姬还是在那里专注的弹琴，仿佛这世上除了她和琴以为，便无旁物和旁人一般！

复看之下，王成已然确定，眼前弹琴的女人就是蔡文姬。毕竟，失踪之时，蔡文姬已然二十三岁，这么多年虽经沧桑，但容颜已是难改；尤其若非蔡文姬本人那超凡的琴技，绝对弹不出“胡笳十八音”的神韵！

王成定定的看着蔡文姬，直至一曲弹罢，蔡文姬却始终未向旁处看上一眼。

琴音止后，歌姬也是舞罢，复又一起退出帐去。

为“靡靡之音”所动，帐内的贤王、狼主、藩主群情激奋，举杯贺酒。

左贤王见王成愣愣的还是看着歌姬退去的方向，不禁微微一笑，教轲比能来问王成。

轲比能闻命，用手捅了捅王成，问道：“君侯，未知你看中了哪位姑娘？我家王上说了，今晚可将其送去你的卧帐之中！”

王成闻言，醒过神来，皱眉问道：“刚才弹胡琴的那个，你可认识？”

轲比能见王成“眼光”非凡，便道：“那个是我家王上最喜爱的侍妾，每行必带于身边，实乃你中原大儒蔡邕的独女蔡琰！”

虽是已知弹琴的乃是蔡文姬，但闻得轲比能的确定后，王成还是神情一振，与轲比能道：“可知你家王上，是从何得来的此女？”

轲比能闻问，一愣，道：“前岁（公元195年）左番遇灾乏粮，青黄不接之时，右贤王将此女送来为质，换了大量救命之粮回去！”

王成闻言，点了点头，问轲比能道：“你们的兄弟、朋友之间，可是真的亲密到共妻、共妾的地步？”

轲比能正色答道：“将自己的妻妾宿与兄弟或朋友，乃我族最高的礼节之一！”

王成闻答，点头道：“那你帮我问问王上，需得多少粮食，方可将蔡琰换回中原？”

轲比能闻问，一惊，与王成解道：“我族虽可将妻妾宿与兄弟、朋友，但卖钱、换粮却是奇耻大辱，君侯当真要问，可要仔细想好！”

王成闻言，思虑半晌，忽然起身，跪于左贤王案前，抱拳向上道：“蔡文姬乃成之故旧，早年李郭二贼于中原为乱，意外失踪。其父蔡邕身陨之时，曾托我将其女寻归。而今，既在王上这里觅知，还请王上成全，教我将其带归中原。不过，成亦知君子不夺人所爱之理，故王上但有什么要求，只要王成能力所及，一定答应！”

王成这突然的一跪，将帐中之人皆是跪得愣了，“被跪”的左贤王更是含着满嘴的酒肉，僵在那里。因为左贤王实想不到，这世间自己最佩服的人，竟是会跪自己！

轲比能见状，不敢怠慢，急将王成所言，译给左贤王知道。

左贤王闻言，思忖半晌，皱眉道：“我若说，欲将此女放归，需得你留在鲜卑，你可愿意？”

闻得轲比能将左贤王的意思说给自己后，王成喯都没打，说了声“愿意！”，并强调道：“只请王上将文姬安然送去徐州，交与曹操！”

闻得王成此言，赵云、庞德互相使个眼色，各将割肉的牛耳尖刀，死死的攥在手里，只待左贤王有一个答错，二人便要大杀四方，将王成“抢”回中原去！

左贤王闻得译言，点了点头，忽然起身上前，将王成搀起，道：“天大地大，亡（王）者最大！君侯有情有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王若是不与此女，便是不明理了！既你受得亡者之托，你只将此女带回中原便是！”

王成闻得轲比能的译言，有些未听明白，复又问道：“王上的意思是不留我了？”

左贤王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又不会弹琴，留你在这里，岂不浪费我的酒食？”

轲比能闻言，笑着将左贤王之语，译与王成。

王成闻之，亦是哈哈大笑，道：“既如此，成在鲜卑这几日的吃食便算欠下王上的，只待王上日后得机去雍州，王成加倍还你！”说罢，王成于座上端起一杯酒来，敬至左贤王面前。

左贤王见状，也不废话，端起一杯酒来，与王成相碰之后，竟是喊出一个生硬的“干”字来！

王成闻言，一愣，继而笑着将酒满饮了下去！

左贤王亦是随了！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欲要密布的阴云忽然又散了开来，王成实想不到，这些“不开化”的蛮民，竟是比中原那些从小受教“中庸”的诸侯、臣宰们更明事理，不禁越发开怀。

一旁的赵云、庞德见转瞬之间，峥嵘退去，复归言笑，也是放下心来，松脱手中尖刀，插入面前几上的烤羊中，各自割下一大块肉，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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