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小不点一把把门撞开，聪慧的大眼骨碌骨碌转，环顾奢华的病房，笑眯眯地摆出小model的姿势。高呼，“我来了——”

可惜，闹出如此大的出场动作，椅子上翘起双腿闲坐的女人，却仅是头半抬未抬，眉黛似蹙未蹙，冷淡一瞥，收敛视线，继续翻阅杂志，前后停顿不到两秒。病房内，正收拾床单的护士，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对小少爷的驾到，充其量，赐予冷眼。

见状，菠萝挫败地耷拉下头，自动缩到角落里，委屈地对手指。表情很纠结，偶尔抬头，瞟向莫木兰，小心翼翼。

黑色背带裤，一件白色小薄袄，一副白色小耳包，简单的穿着，沾不上品位，可小不点却穿的有模有样。配上那花鹿般灵动的大眼，两汪不深不浅的酒窝，和一副乖巧聪明的好看长相，无疑，讨喜的很。

“女魔头……”

“恩？”

冷淡归冷淡，可她的眸底，多少有了淡淡的母性光环。不再遮掩，也不故意疏远，她只是漫不经心，风清云淡。

双腿交叠，姿势懒散，膝盖上放本法政杂志，报道连环杀人案案犯的宣判过程。她一手翻页，一手拖着下巴，目光时而柔，时而厉，时而鄙夷。

黑色直筒长裤，上身搭件薄呢风衣，拉紧领口咳了咳，才端起杯子喝了两口热水。从此可见，钻戒因时间打磨而愈发闪亮。

她没摘除，也没弃之，更没拟出离婚协议书。她怨过，痛过，也伤心过，在车轨底下走过，在海边放声大哭过。在雨中倒下过，在结婚第一天，就大出血住院过。可她挺了过来，忍了下来，直到今天，她还在等……

鬼神论者拿她开刀，说她命里克夫，这是注定的。

八卦胡诌，说她再度遭抛弃，新婚告急。

连同行也诽谤她，是坏事做尽，遭了天谴。

外人说她，自作孽，不可活。她却冷漠置之，继续等待。把那些怨恨，绝望与眼泪，统统埋葬心底，等他回来解脱。

这就只是个蜜月旅行，他走了，她却没赶上班机……

她还是她，痛，也不会说出口。入了冬，还是风风火火。办事狠绝，连老鼠见了都想着要绕道。

心底，尘封着痛。岁月的磨砺，始终铭刻……

“爸爸呢？”

“换病房了！”

“又换鸟？”

小菠萝凑过去，不满努嘴，“曾爷爷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们哇？”

莫木兰微微抬头，反问，“你不是人家家门的种，凭什么想得到人家的宠？”

“……”

“你不是人民币，别指望人人都喜欢你。有我喜欢，就够了！”皇甫家族财大势粗，能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只要皇甫璃能活过来，不去计较，不去埋怨，因为这世上，人，是最不可理喻的东西！

听完，小菠萝笑眯眯凑过去，心里甜的不得了，嘴巴，也跟着甜起来，“妈妈，你今天好漂漂捏。”

莫木兰偏转下巴，瞥向不远处那小面镜子，嘴角无力抽记。剪去了那头过腰的长长卷发，烫成披肩直发，底下是时下流行的自然弧。剪了个及眼眶的齐刘海，看起来似乎青春也温柔了些。

“也好厉害哦。”

“……”

“哇，鞋鞋好可爱。”

“……”

莫木兰淡扫一眼那双老牌拖鞋，抬起尖尖下巴，认真看向从一进来就不对劲的小鬼，拨开刘海好暇以待。

“累不累？我给你按摩按摩……”他小手胡乱按着她小腿，大献殷勤。半响，她推开书，双手把他抱了上来逼问，“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宝宝真的有爸爸？”

他瞪大瞳孔，期待地问。

“不然你是从试管里迸出来的？”莫木兰揉揉眉梢，早料到，纸包不住火，尤其是人嘴。只是，连她都不清楚，到底是被报复了，还是被愚弄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她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只是双手捧着他粉嫩帅气的脸蛋说，“等他出现，亲口问他，问他是不是你爹，是不是把你拐这世上的混蛋？”

小菠萝点了点头，嘟嘴再问，“可他，什时出现喔？”他扳着手指数，皱着小眉头，看起来很认真。幼小的内心，无比纠结着！

她摇了摇头，只紧抱了他一把，心念某年，某月，某一天，他会死出来。她要得到一个答案，这段婚姻，到底，还能不能继续？

“妈妈，你爱不爱我？”

“肉麻！”

他眨着大眼，泪眼汪汪地撒娇，聪慧大眼眨的比谁都狡黠，可却偏像那么可怜。她尴尬咳咳，撇起嘴迸出颗冰冷字样，“爱！”

“跟我走吧！”

“小鬼，你搞什么？”

小菠萝拉着她的手向病房外拖，一直拖下电梯，才对着停在门外那辆某电视台的接送专车说，“今天宝宝——要当家！”

眼看着他们被半拖上车，医院十几米外，有家速食品店的窗户内，有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对着电话悄声说，“那母子上车了，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