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作者:雪魔      更新:2019-10-11 13:55      字数:7417

早朝后,他前往‘御书房’批阅各地上来的奏本,刻意让自己忙碌,但是却在一盏茶之后,却见秦安慌张的推门而入,带着惶惶的跪地,颤抖道:“皇上,‘御书房’外有两名宫女求见,说是德妃在‘思暮宫’中用了贤妃娘娘的茶后,中毒昏迷……”奏本啪的一声从他手中掉落,砚墨打翻,沾染了地板上雪白的狐裘长毯,秦安吓得不敢再出声,而他则是大手握拳,在左胸膛传来阵阵刺痛之时,刻意镇静的冷声道:“德妃中毒昏迷?”,她对他尚且提防如此,怎么可能会受他人所骗,甚至饮下毒茶?

“回皇上,德妃娘娘昏迷之后,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萧童情急之下,塞了银两给路过的宫女,请她们前来请皇上,想来此事必然不假……”秦安也带着几分焦虑的道,门外的那两手拽着五十两纹银,带着几分急喘的宫女看来不会撒谎,五十两纹银在怀月国,相当于四品官员的月俸,倘若并非当真有急事,萧童又怎可能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他望着秦安认真的神色,心头顿时慌乱,他紧握拳头,但是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为了一个女子而凌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交战却是愈发激烈,少许,他再也沉不住气的负手,闭上双眸,薄唇紧抿,道:“速去‘凝雪宫’……

他放不下她,无论在何时都是如此,他不止一次警告自己,她只是他用以解脱诅咒的棋子,她和如月与皇后、上官婉儿与欧阳红玉都没有什么两样,他宠幸过,给予恩泽都的女人都是他必须要牺牲的女人,他也曾无数次的跟自己说,她对他来说如此特别,如此另他牵肠挂肚,原因只是因为她的傲气与神秘,可是,在此刻见到她苍白的睡颜时,他的心痛竟是那样明显……

窗外的冷风呼啸而过,带着寝室内的阵阵冷香弥漫,他站在窗前,想借此清醒自己,他不该如此靠近她,更不该再对她的一切如前几日那般关心,否则他会轻易的被她的一切打得凌乱,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更是越来越无法思考这几日宫中发生的混乱……

上官婉儿拥有与欧阳红玉同等的聪慧,所以她不可能傻到在自己的宫殿中对帝王的宠妃下毒,而暮雪,他虽然还是摸不透她心中所想,但是这样一个淡薄的女子,对他的提防尚且密不透风,又怎会相信这后宫都居心叵测的嫔妃?但若是他人从中动手脚,想用以架祸之名一石二鸟,那这个‘他人’,又怎么会知晓暮雪会在今日前往‘思暮宫’中?且又会饮下那杯茶?

砒霜是皇宫中的禁药,即便是太医院都没有,后宫之中,除却用以驻颜的‘妃子红’之外,就连藏红花都是太医在给宫妃把脉,确认没有身孕之时才会抓的驻颜药材,所以,又会有何人能逃过‘玄武门’稽查侍卫的眼睛,更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将此物藏进了后宫之中?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一切的联系都推到了她身上,她以新嫁娘的身份坐花轿入正玄武门,自然无人可截,还有她身边的侍女萧童,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她必然是木成器的二女儿,当年抄家之时,上山学艺的木如仙,如月的亲妹妹,她全家被杀,心怀恨意,又自愿入仇家屋檐下为奴为婢,更是跟随主子陪嫁进宫,可见她一定心怀目的……

床上突然发出细微的响动,他的思绪被拉回,随即感觉到了床上的人儿的眸光,他微微转首,凝望着她显得无力却朦胧得另人心悸的眸光,小步上前,轻柔道:“爱妃,怎么了?是否还是不舒服?”,说此话的同时,他不禁凝视她面容上的神色,根据刚才的推测,心头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

倘若不是贤妃下的毒,嫁祸之人都无从知晓她今日突然前往‘思暮宫’拜访,那么是否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

她的神色一定,像是此刻才看清他的容貌,才知晓他是何人一般,但眼中的惊诧却在瞬间消失,化了淡薄,但却是随即轻抿唇,闭了一下双眸,而后才带着几分迷惑的低声道:“臣妾刚才做了一噩梦,但却没有想到一睁开眼就看到皇上……”

一个噩梦?他的剑眉一动,她梦见他了么?伸手拂去她额前的发丝,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滋味的道:“爱妃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噩梦?莫非与朕有关,否则为何爱妃睁开眼睛看见朕又忙着闭上?”,他为什么总是看不透她,即便是在此刻……

她的眸光带着几分无力的虚弱,而后缓缓的敛下长睫,抿唇轻道:“那梦,臣妾忘记了,唯一记得的便是臣妾到处呼喊皇上,接着就醒了,却没有想到一睁开眼就真的看见皇上了……”,说着,竟是伸出柔软的素手,轻握住他抚着她额头的手,带着几许苍白的唇抿出了一抹笑意,那样子,仿佛他便是他的一生依靠一般……

心一动,但却升起一种另自厌的感觉,每一次都如此,只要她这般轻柔耳语,他便把持不住自己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决定,甚至就连想要怀疑她都不愿意,他在心头交战,但却依旧情不自禁,像是不能控制自己一般的反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而后拉至自己的唇边亲吻,而后若有所思的道:“如若爱妃当真如刚才所说难般对朕,那么朕,定然会是一个好夫君……”,倘若她真当如她所说的那般,即便做了噩梦,也会呼喊着他,那么,他不会在计较她做的任何事,即使她想把这群后宫的女人怎么样都可以……

她望着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竟是乖巧的点了点首,而后敛下睫,不再言语……

看到她如此,他以为自己是疯了,这么多年的计划,他竟愿意为一个自己怎么都无法猜透的女人而放弃,可是这一刻,他看着她如此依恋自己的模样,竟是恨不得狠狠的拥她入怀,什么都不去想,只是陪着她……

此刻,他也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父皇会那样迷恋一个臣子之妻,甚至不惜为了保住那个女子名誉牺牲了他自己的妃子,可是……他不是父皇,他的野心是整个天下,他不能如此沉迷,只是,这心为何总是让他在走每一步的时候都想着她……

曾经,三弟跟他说过,他说,人世间的男女情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深藏在心里,它在来的时候悄然无声,你也许都感觉不到,但是它在离开的时候,你心头的痛苦和想挽回的冲动便会证实它的存在,它一直都是见血封喉的,它可以另冷漠的人癫狂,可以十温柔的人凶狠,更是可以让皇兄你这样的人放弃这多年来的计划的一切,只求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是一句轻柔的言语……

当时,他站在梅花林中哈哈大笑,他笑他总拿民间流传的那些所谓的爱情故事来讲述,更是笑他还有信以为真的说给他听,他不是不相信爱情,但是总是觉得爱情太过可笑,他见过母妃无数个夜晚对着空榻默默流泪,他见过太后在每一个日初日落时,站在大殿外等待着那抹身影临驾,女人的爱情太过痴傻,而男人,相比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父皇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真心过……

他曾以为,因为得不到的终究是最好的,所以父皇才会如此迷恋那个女人,可是在那个女人终究抵不过父皇的百般纠缠,顺从了他的意,投入他的怀抱后,结果竟不是一夜风流后,两不相干,而是父皇更为的痴恋她,一日不见相思如愁……

从来都不曾想过,从注意她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里,越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他从来都不曾在听到任何消息时,把持不住自己的脾气,失了冷静自制,或许,在没有认识她之前,他都从来不知晓,自己竟然也会与常人一般因为所谓的嫉妒与恨意而做出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似乎,在她跨入宫门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在无声中变化了,而他,也踏进了宿名安排的轮回中……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在他为了她,已经决定要将上官婉儿这枚棋子舍去时,她就却又拖着病体前往‘坤宁宫’为上官婉儿求情……

‘坤宁宫’中,太后因疼爱暮雪,而气恼的下了命令,要将贤妃打入冷宫,以平后宫风波,他知道,太后自所以会如此关爱暮雪,并非因为暮雪是京城第一才女,更不是暮雪懂礼,而是因为他,因为太后以为,他喜欢暮雪,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偏心的举动,毕竟他曾为了得到暮雪而在新婚之夜求见太后,且要太后陪他演了这么一出戏……

他看着太后气愤恼然的模样,在心头将暮雪与之上官婉儿的利益在自己的心头权衡了一下,明显的,是暮雪重得很多,尚且不说他对她的那些朦胧的情感与依赖,就以暮雪可治疗他十多年来的心疾,她就比上官婉儿所带来的那本‘嫁衣神功’重要太多……

于是,他默许的太后的命令,且让秦安下昭,将上官氏这个名字从此划掉,让她这个人消失在深宫之中,上官婉儿或许曾经是一个与世无争,只知道迷恋他的女子,但这四年多来的深宫争斗,她早已经蜕变得将一切潜藏在华丽的服饰下,否则以欧阳红玉的淡定聪慧,二人相争多年,又能会都无法伤及对方丝毫?

秦安接了旨意,虽然有些诧异,但似也能明了他的用心,但是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他打算暗运隐位将上官一族全部打压之时,她竟拖着病体匆匆赶来了‘坤宁宫’,为那个他已经决定为她而放弃的棋子向太后与他求情……

她的身子极弱,虽然刻意施了脂粉,改了平日里淡素的装扮,在发髻上插了金簪玉器,但是那娇弱的走姿与微喘的气息却让人轻易的就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款款走向他,向太后与他福身,太后疼惜的握着她的手耳语两句,而她在话落之时,竟又咳嗽起来……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推断,砒霜之事极有可能是她自己所为,意在嫁祸贤妃,可是此刻,她将自己的身子糟蹋之此,可是今日又为何来此?想到此处,他不免生疑,但却又心疼的走上前,握住她纤细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轻柔道:“爱妃病体,就该在‘凝雪宫’休息,怎么跑到这来了?”

而她,却是压抑着身体的虚弱与不是,竟是没有了往日的冷淡与傲然,却多了几分娇媚与柔软,她伸手回握他的手,如同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一般,却是虚弱的道:“臣妾听说婉儿姐姐被关押了,因而特来向太后跟皇上求个情……”

他怔住,剑眉顿时紧拧,眸中带了几分冷意,以她的性子,不是一个以德抱怨人,更不是一个在落井下石之后,却又去拉一把的人,以为这几日的相处,他虽然看不透她的心性,但是对她的作风还是了无执掌,倘若那日,她自封脉门是为了躲避皇后的刁难与自己的日日昭宠,那么今日之计,又为何意?

他揉捏着她纤细的手,心头的疑惑在感觉到她虚弱的气息之时,有些混乱,少许,他带带着几分疑惑的读低沉道:“雪儿为何要为贤妃求情?”,将一个人打进地狱之后再将她救起,无非是假意施恩,故意拉拢……

“臣妾一直在想,婉儿姐姐性格温顺,才思敏捷,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物,又怎会如此对待臣妾,必然是宫人想借以陷害,所以臣妾……”,她的气息渐渐削弱,而后,竟在话未说完之时,突然瘫软在他的怀中……

或许是因为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竟忘却了思考她话中的含义,意下识的抱住她的身子,而后,却看到了她紧闭上的双眸,却那几乎不可闻的清浅却又混乱的呼吸……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她在装假,可是怀中的人儿竟那般娇弱,那如杨柳一般的纤细腰肢像是不能承受他这般搂抱一般,让他的心头顿时慌起来,随即,只听太后焦急的大喊,道:“快,快传太医……”

太医诊断,她的确血虚,身子十分娇弱,短暂时间内,不能承以雨露,更不能服用大补药膳以外的药饮,也就是说不能服用‘去子汤’一类的避孕之药,否则轻则终身不孕,重则身子将永难复元,若是将来当真怀了皇嗣,怕是也难以顺产……

太医的话像一枚枚锋利的针刺一般扎进了他的心头,另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慌乱的不知所措,他几乎是震惊却又痛心的看着她那张,看起来纯真得毫无芥蒂的眉宇,恨不得狠狠的摇醒她,痛斥她对自己的所做对为……

三弟曾说,倘若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知晓什么叫做感同身受,甚至痛在她的身上,你的心,却也会跟着疼痛,当时,他不仅大笑他已经走火入魔,尚且以为日他与三王妃感情较好,但是在一年之后,他才知晓,自三弟娶了三妃之后,竟是终日沉郁,日日流连于梅花林中,一晃三秋……

他是爱上她了么?按照三弟的说话,他心头的刺痛是否就是感同深受,甚至是她疼的时候,他也跟着疼?他不知道,可是,此刻,看着她的容颜,想起太医的话,他竟是又恨又怒……

太后的寝室内,太医与宫女在诊断之后,便匆匆退出内殿,将诊断情况上报太后,而他,则是紧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她醒了,但是刚醒之时,却是轻叹了一声,他望向她那双带着几分倦意,但却像是极为清澈的眸光,不禁轻声问道:“爱妃叹息为何?”,说着,便靠近她的气息,指头绕着她的鬓边的发丝……

他不想吓坏她,在他没有真正看清楚她的内心之前,他虽然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是至少他知道,她聪慧得过了,女人,自古以来就一直宣扬着无才便是德,因为她们一旦拥有了聪慧与才华之后,原本的温柔就会慢慢的变质,但是,他喜欢聪慧的女人,因为她们识趣,但是,这一刻,他却当真希望她能是一个单纯如水的女人……

她望着他,眸中的朦胧一点点的化作了温柔,那温柔似乎要将他刚才积蓄在心头的怒气都冲击掉一般,少许,她的粉唇微抿,竟是带着几分感动去羞涩笑意的道:“臣妾只是觉得能这样看着皇上,真好……”

心一动,握着她的手一僵,他望着她眼中的毫不惨假,薄唇竟是笑了起来,他当真是分不清她的真心假意,这双另他着迷却又另他无比痛恨的双眸早就将一切的都掩饰了……

他环绕着她发丝的手渐渐的抚上了她雪白的脖颈,带着一种难以诉说的贪恋,他轻轻的滑到了她的下巴上,叩住,抬起她的面容,深深锁住她的那双眸子,低沉道:“爱妃的确懂得如何讨朕欢心,朕的心,几乎是暮雪一个人的了……”,她太懂得如何擒住男人的心了,难怪昊天都会她如此失魂落魄,想到那日祭奠,三弟看她的眼神,他的心又开始猛的收缩起来……

他自认,他是一个大度的男人,从来都不曾为别的男人偷窥她的嫔妃而动怒,因为,他知道,在历代的皇室后宫之中,太监尚且与宫女结为对食,又岂能防得住终日盼不来帝王眷顾的嫔妃?可是,偏偏对她,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下,即使是一个眼神都不行……

他看着她的微微愣怔,知晓她对自己的话不敢置信,他在心头冷笑,其实,他又何以敢相信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轻叹息,他低首轻啄了她的唇一下,而后将她搂进怀中,为她冰凉的身子取暖……

而她,却在入他怀后,轻呢道:“若暮雪能永远如此拥有皇上那该多好……”,而后,微微闭上双眸,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已经渐渐懂得了运用手段,她已经将当初他戏言的那些甜言蜜语的功夫全都学到了家,否则她又怎么能如此不动声色的说出这些另他明知道是假话,但是心头却澎湃难平的话?他剑眉紧拧的望着她清秀的容颜,在听到她清浅的呼吸之时,不禁更加搂紧她的身子……

因为暮雪的求情,太后赦免了贤妃之罪,而他更是头一遭将发出去的宣昭给撤了回来,但是为了让自己清净两个月,他便下旨让贤妃禁足于‘思暮宫’中面壁月余,更是调谴重兵把手在‘思暮宫’外,以防赵传通风报信……

赵传与贤妃之事,他早就察觉,只是上官婉儿一步登妃,美貌出众,因而心高气傲,根本从来都不曾察觉到赵传对她浓厚的情意,赵传进宫四载有余,但这四年来,他看上官婉儿时,那双透露着甘愿为她肝脑涂地,致死不俞的深情却始终不变,而这次风浪来袭,他必然要誓死护主,而他,也不想去管赵传用什么办法保护上官婉儿,只要赵传不伤害暮雪,那么这后宫,就算是翻天,他也顾及不了……

暮雪睡熟之后,他便轻轻起身,她或许当真是累了,平日里无比警觉的她,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他凝视了她的面容半晌,便转身走出寝室,吩咐了秦安将此事妥善处理,特别是那一打包搜出来的砒霜。现在,无论这件事的策划者是谁,他已决定将此事压下,而替罪羔羊,他却并不打算用上官婉儿,因为倘若她当真做了此事,就必须要废黜妃位,打入冷宫……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怜惜她,更不是因为顾念这几年的夫妻之情,而是暮雪既然已经为她求了情,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暮雪失望,所以,他打算用皇后做这个替罪羔羊,毕竟,让他人如此推断,也算是合理,或许……这也是暮雪所想也不一定……

想到这一点,他猛的一怔,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暮雪想用的计策,她用砒霜使自己中毒,将嫌疑加给上官婉儿,以牵制住她,而后又来‘坤宁宫’向他与太后为上官婉儿开罪,说有可能是他人嫁祸给上官婉儿,而这个他人,除了皇后与欧阳红玉还会有谁?

倘若,当真是如此,他的暮雪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以一局夺得了双雕的计谋,不仅可以牵制住平日里喜欢掀起风波的上官婉儿,更可以使得皇后与欧阳红玉安静一阵子……

天色近至正午,太后依旧在佛堂礼佛,且派太赵传前来传旨,要他好好照顾暮雪,女儿家的心思难懂,但只要时间久了,她必然会为你敞开心扉。他听到赵传的这句话时,心头竟泛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他一直都知道太后疼宠自己,自幼,太后对自己好,就远远超乎了对三弟的好,太后常对自己说:“轩儿,你太冷硬了,将来注定是要受伤的,母后看到你这样,心都疼了……”

的确,他太过冷硬了,他喜欢把周围的所有人都冰冻起来,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当真存在所谓的爱情与无私的情意,因为母妃曾无私的对待父皇,而父皇回报她的,却是将她推进冬日冰冷的荷花池塘中……

可是现在,他却对自己曾经二十几年所认知的一切迷惑了,因为寝室内的那个女人……

思绪间,赵传已经退下,秦安手中捧着膳食走到他面前,小声道:“皇上,您要的素膳奴才端来了,是否要送进房中?”,他微微回神,望着秦安手中的膳食,心头一动,她沉睡了许久,到现在还尚未进食,按算时辰,到此刻,她也该醒了……

这几日,他已渐渐悉知了她安睡到醒的时辰,但,在他推门走进之时,床榻竟是空的,一怔,心头突然一慌,但却瞥见了她娇小的身子坐在梳妆台前着妆的情景……

她在镜子中看到了他,声音带着甜柔的轻唤了一声皇上,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尚未挽好,由他这个角度看来,这三千青丝垂落,竟上出奇的美艳,然,在此时,他更为关注的,却是她眉宇之间多出的那一抹殷红……

心,顿时有些窒息,那抹鲜红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明月贵妃因恨而留给太祖的情决红艳,当年,明月贵妃在临死之前立下诅咒,这额头上的朱砂就是诅咒的渊源,传说中,明月贵妃为了生生世世再不会对太祖动心,就在额头上刺了蔷薇标记,只要她有一世为情而动心,此印记便会土火燎一般疼痛难忍的雕刻在眉宇之间的肌肤之上……

而现在暮雪的额头上竟长出蔷薇,是否就代表着……她就是‘那人’,或者……她已经爱上了他?

左胸膛突然激动的跳跃,但是却不感到疼痛,他放下手中的膳食,竟有些情不自禁的走向她,不知是因有这个认知而激动,还是因为她已经吸引自己到了让他难以自禁的程度,他靠近她,望着她垂落的三千青丝,轻捋起,不禁笑言:“怀月国的规矩,女子出嫁既要挽发,爱妃这是不承认自己已经是朕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