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被爱的利剑劈成两半 5
作者:黑桃      更新:2019-10-11 15:15      字数:3397

如同雾中花水中月,我一直摸不透自己,看不清自己。我是无章可循、激情如火的美眉。经历了太多的爱情,也就意味着太多的分手、太多的失败和太多的伤感。回望我的人生之路,布满爱的碎片和痛的眼泪。现在,绕了一个圆圆的环路,我又回到起点,找到清纯如茉莉花的初恋。那些日子,我常和米罗在梅岛别墅相聚,有时就住在那里。不在一起时,也在网上来来往往,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尽的回忆说不够的伤情。米罗告诉我,他的网名叫佐罗——因为他长得很帅,人又善良,我告诉他我的网名叫媚眼狐——因为我的眼睛很媚,人又狡猾。夕阳下,晚风中,我们像过去一样手拉手在海滩和树林中漫步,或坐在石崖边依偎着面向大海,倾诉无尽的心语,然后上床轰轰烈烈,天塌地陷,把对方摧毁成废墟。

米罗从不问我的男友。他认为我一出娘胎就是属于他的。熊熊燃烧的爱欲之火把我几乎烤干烤焦,半个月下来,我形销骨立,眼圈发黑,更显得两只狐媚眼灼灼发亮,妖冶迷人,风情万种。

那些日子,秦小多老拿大杏眼狐疑地上下端详我,说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和北极狼拼过分了,还是另有新人了?我说对不起,无可奉告。

有一天,因为昨夜的疯狂,一路死睡,早晨一睁眼,已经八点半了。忽地想起秦小多约定上午要与一家商厦谈广告,我大叫一声跳下床,匆匆乘船赶回h市,但已迟到了一个小时。小多大发雷霆,大贼眼瞪得溜圆,说什么破男人把你迷成这样?再这样下去,我成你的私人助理了!再耽误工作,我就打发你到社区领导下岗女工去!

细想这段时间,我这个私人助理和公司副总把世界、雇主和业务撇在一边,与米罗日夜沉迷在温柔乡里,真不成样子了。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改我改,改正了还是好同志。

小多板着脸说,改正了更是坏同志!

《19》

北极狼: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时间:1999年10月26日20时20分

主题:思念

女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意志,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情感。

想你。想你黑夜中轻轻走向我的样子,想你打开发卡让长发瀑布般倾泻的时刻,想你枕着我的臂弯小猫一样缠绵的深情,想你激情地燃烧自己也燃烧我的疯狂与深沉。思念像一波波海潮淹没了我,无边无际,无止无休,我不想上岸。那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是我们所有故事的细节。此刻的我仿佛生存在网络空间的虚拟人物,在与虚幻的你卿卿我我,其实我知道那只是幻影,只是我的自言自语和内心独白……呵,止不住地想你,想你拿一粒小石子轻轻打在我后窗时的样子,想你坐在丁香树下托腮静静听我拉琴唱歌的样子,想我轻轻叫你娇娇的时候……

知道你很忙,公司做起来不容易。前几天,偶尔打开电视,在《今晚我们谈谈》看到你和秦小多,想不到的光彩夺目!

那个准法国女郎沈娜昨天飘回北京,我去车站送她。我凝在站台上,她静在车窗里,相互默望等着列车开动。偶尔,她摆摆手,我摆摆手,依然无语。三个月来,她四回北京,过不多久又飞回来,约我去逛街,去海边散步,或看庸俗的电影,或在饭桌上谈中国文学和法国文学。我依然是老样子,靠在椅背上缓缓吸烟,慢慢说话。沈娜也同样,举止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淑女模样,绝无任何现代美眉的风骚小动作。每次沈娜离开h市,我想,拜拜吧,她不会再来找我了。可十天半个月后,她的电话会突然打进来说,晚六点,我们在望海亭那儿见面,好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为什么?从车站回家的路上,我想的更多的不是沈娜,而是你。

秋寒渐渐挂满树枝。傍晚,独坐在丁香树下,望一枚落叶盘旋而下,我黯然神伤。回到蓝色小屋的床上,把自己深深埋进烟雾里。月亮来了,白白的,圆圆的,亮亮的,贴在窗口惊异地望我,她仿佛奇怪,那个偎在你臂弯里的女孩呢?那些忧伤而又快乐的歌声和琴声呢?你那飞速拨动琴键的双手呢?我告诉她我是没出息的人,没有爱的支撑,我什么也做不下去……

想你,你来么?

我准备出一本爱情诗集,已经有几十首了。可新的一首写了三个晚上,只有一个开头:

我的爱是凝成冬天的湖

冰面下翻卷着不死的泪

《20》

读到北极狼的“妹儿”,我流泪了。

生活是无法解释的。感情是无法解释的。我是无法解释的。

像往常一样,我绕到房后,拾起一粒小石子,啪地打在北极狼的后窗上。窗扇悄然推开,北极狼探身出来,一脸的沉郁悲怆忽然绽开一朵惊喜。他将食指按在唇上示意不要出声,然后展开长长的双臂……

像往常一样,我走近去,给他一个娇媚的笑。一个窗外,一个窗里,北极狼抱住我,急不可待地、深深地、狂热地吻住我好久好久。我被他拦腰轻轻抱进房间,呵,多熟悉的体味和烟味,多熟悉的书们,多熟悉的木床和天蓝色床单,还有我那双粉色透明塑料拖鞋,依然一尘不染摆放在床下……

像往常一样,我们相对无言,我们拉着手相互凝望。我们的指尖从对方的脸庞抚过。他缓缓解开我的钮扣,从第七颗到第一颗。我像慢镜头里的鲜花迎风怒放,迎接他的君临。月光照耀着颀长白皙的他,他的眼里有湿湿的光……

像往常一样,他吻遍我的全身,从前额到足尖一排排一行行迷恋地印下他的深情,让我波澜起伏……

像往常一样,我迷失在我们深沉的情感漩涡。我轻叫着要我要我要我,他轻唤着娇娇娇娇娇娇。如同触摸初开的花朵,他那样爱怜那样优雅地进入,动作轻柔而细腻。我们长久地不动以体味那让灵魂和肉体颤栗的激流。此时此刻,他的一切都让我心痛。我知道,没有爱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一旦找到爱,人就成了半个人,一分开总会彻骨地痛……

过后,疲累的我枕着他的臂弯,久久难以入睡。月光中,我们什么都不说,我垂泪,他垂泪,我们默默相对垂泪。

爱情是一柄利剑,它常常把人劈成两半。

没爱的离去是脱线的风筝;有爱的分手是刀锋对灵与肉的切割。在我决定离开北极狼时,我发现心里泪水横流,鲜血四溅,有许多说不清的纠缠。我们毕竟在一起鬼混了一百年。

《21》

无论怎样风花雪月、吃喝玩乐或全身心投入工作,有一件事情一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那是带血的记忆。我必须行动了。

那天我灵机一动,向小多建议,丽多公司翅膀硬了,牌子亮了,明年春天是否与省市电视台合作搞一次全省时装模特表演大赛,凯达集团有现成的模特队,帅哥酷妹们冷吊着小白脸拿猫步上台一扭,估计赞助费和广告收入会相当可观。小多赞同,责成我和另一位副总李巧白对这一项目进行可行性论证。

我早发现李巧白的花心蠢蠢欲动,半年多来他一直对我大献殷勤。忙起来忘了吃饭,一盒香喷喷热腾腾的康师傅会无言地出现在我桌边;下雨了没带伞,他会跑出去买一把伞悄悄放在我脚边;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风,一大早他会给富丽大厦打个电话,说晓婵今天有风,你和秦总别忘了穿风衣。他知道我有个白茫,也知道我和白茫没有白头偕老的打算,只不过双方寂寞的时候拧在一起而已。而他和省体改委主任(已退休)的胖千金事实上已经分居,于是那双深沉的俊眼像美国西部牛仔一对黑森森的左轮枪口,不时向我瞄准。

《22》

我必须承认,我并不反感李巧白对我大举进攻。一次我们出去签约,回来的路上他请我喝咖啡,烛光中,看他目光朦胧,半垂着英俊的脸怯怯坐在身边,我觉得就像手举蜡烛静静观赏一幅美丽的油画。有一忽儿我甚至想摸摸他那希腊式的鼻子。分手时我媚眼轻飘,柔声说谢谢,和你一起喝咖啡很愉快。

但有一句话我没说,怕伤了他的自尊:就是和他在一起不能超过一小时——因为没话说。

李巧白中学毕业后就在乡下漂流四方唱二人转,红遍全县。我敢肯定,他装了满肚子的糟粕笑料,全是有关人类繁殖和乱搞的永恒主题。但是,他已经被城市异化了,连那双曾杀过猪、沤过粪的手都护理得白白净净,软软柔柔,乍一看像小提琴家。他绝不会再露出乡间江湖艺人的本色。我们端坐在轻轻飘来的烛光音乐中,特城市特文化地呷着咖啡,我无法跟他谈大学,谈书,谈爱情。我告诉他我是地道的村妞,捏着录取通知书第一次进大学报到时,上楼梯紧紧抓着扶手还迷糊,生怕摔下来。

李巧白整整领带,惊讶地瞪起那双俊眼,说怎么会呢?

然后,没话了。哦,他脑壳里好象又干净又纯洁又简单,像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可我哪有时间给他画画呀!有些男人脑袋里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丰富得叫你整个儿一个小乖乖。现在是头脑称霸的时代,男人用头脑和思想才能征服世界包括女人,只有头脑简单的男人才能在床上征服头脑更简单的女人。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