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傻了。自己为了尽快摆脱眼前这个瘟神，什么话都顺着人家说，没想到到头来人家反将一军。现在怎么办，给他看供词？他要是真从里面看出什么名堂来，自己脸往哪儿搁？可要是拒绝呢？这记者能说会道的，不会又被他羞辱一通，最后还给绕进去了吧？

“怎么啦？王局长，您可是亲口说同意我调查的，这么快就反悔啦？”江云作出一副笑嘻嘻的神情，凑在王局长面前挤眉弄眼，“对了，您可别说按规定供词不对外公开。我可是知道，案子已经结了，这就没啥保密的硬性要求了，对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王局长有些吞吞吐吐，“你知道的，陈淑芳这个女人精神有问题，虽然我们每次审问前都会找专家确认她是清醒的，可供词里难免有些语无伦次的地方，我这不是怕耽误您的宝贵时间吗？”

“哈哈，那没关系，我只是随便翻翻罢了，不会浪费我太多时间，也不会逐字逐句地在你们的审问记录上做文章的。”江云心里清楚极了，此时他身具穿越神技，只要搞清楚某个当事人的长相和生辰信息，就能以此为引导介质，寻找到最合适的平行宇宙，穿越过去一探究竟。

虽然之前他已经见过宋冰洁了，可系统还是提示说没法穿越，因为此时的宋冰洁在外貌上已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要想找到与如今现实世界相似的平行宇宙，看来是十分困难。好在陈淑芳这一边还算正常，江云只想看看她的照片，搞清楚事发当时她在干些什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见到江云这么说，王局长将信将疑，琢磨半天后这才道：“江记者，这个案子呢，严格来说还没有完全结案，所以这口供我可以给你看一部分，但没法都呈现给您，您看……”

“没问题！”江云大手一挥，“你让我瞧瞧陈淑芳的资料和口供节选就行。”

王局长搞不懂江云在搞些什么，心里忍不住琢磨：记者这工作，无非就是采访新闻写稿子，他要看口供，看来也就是想通过证词来描述一下陈淑芳受审时的情况吧……那么，既然只是看一部分，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王局长很快便命人取了卷宗中的一份交到了江云手里。江云道谢后低下头，翻开陈淑芳的口供册子。第一页上贴着她的照片，写着她的身份证号和籍贯，然后就是警方和她的对话记录。

审讯员：“8月13号晚上10点左右，你是在渔阳市里三岔街附近逗留，是吗？”

陈淑芳：“是的，不过我当时脑子不太清醒。”

审讯员：“你能记起你当时都看到了些什么吗？”

陈淑芳：“有好多车……还有小女孩……和眼睛……”

审讯员：“请你说仔细一些，能不能回忆当时你都做了些什么？”

陈淑芳：“我想着给我女儿买衣服呢，我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可那小女孩一直盯着我看。”

审讯员：“你是说你当晚到渔阳市，是为了给你女儿买衣服？”

陈淑芳：“是啊，我女儿可漂亮了，我要给她买一件最漂亮的衣服。可那小女孩盯着我看，我看到她的衣服不错，就想出钱买下来。”

审讯员：“你只是想出钱买衣服吗？你女儿多大了，这小女孩多大？你为什么要找她买衣服？”

陈淑芳：“我说了我当时脑子不好使啊，我家茹萍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小姑娘。我想买了那件衣服，她应该能穿上，穿上很好看。”

审讯员：“那你记得你都对小女孩做了些什么吗？”

陈淑芳：“我想要她的衣服，我说我女儿要过生日了，我想给她个惊喜，我拿了钱给她，她不要，哭着喊着要回家，说她迷路了。我还是想要她衣服，说只要把衣服给我我就送她回家。可这小姑娘说什么也不肯，我就生气了。”

审讯员：“你生气了？你有没有对她实施暴力？”

陈淑芳：“我记不清了，反正最后我没拿到衣服，就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手上全是血，再后来就被你们找到抓起来了。”

审讯员：“请你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这是案件的关键，你明白吗？心存侥幸想隐瞒是没有用的，你手上的血液经过化验，与受害者的dna完全吻合。有目击证人看见你对受害人动手，挖了她的眼睛——你刚刚也提到了眼睛，会不会是你当时意识不清醒，自己犯了大错，事后就全记不清了？”

陈淑芳：“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通过这段对话记录，江云大概能看出来的信息就是，陈淑芳确实和宋冰洁有过见面和交流，甚至还起了争执，不过对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来说，和任何人较真争执都并不奇怪。宋冰洁当时迷路了，有陌生人来搭讪，神叨叨地说要买她衣服，她的反应也算合情合理。

可问题是，陈淑芳怎么会因为买不到衣服，就想着把小姑娘的眼睛挖了呢？即便是精神失常，一般人也不至于下这种毒手吧？可如果不是她做的，她手上的血迹是哪儿来的？

想到了这么多疑团，江云只觉得这事情确实太过模糊，心里巴不得立刻穿越到另一个平行空间，把事实看个明白。

王局长见到他看口供看得脸色沉了下去，心里冷笑不止：你不是说老子抓错人了么？你自己看看这些证据，这些她交代的破事儿！

不一会儿，江云将口供本儿合上，交到了王局长手中，客客气气地点头道：“多谢你了，王局长，我会继续追查此事，有进展我会通知你的，再见。”

王局长自然会认为江云是在找台阶下，便笑道：“好嘞，江大记者请您走好喽！”目送着江云急匆匆地离开，他脸色一变，嘀咕着骂道：“调查去吧，真他妈吃饱了撑的！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花儿来！”

与此同时，在两百多公里外的渔阳市，宋家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已经将茹萍从小镇上接到了举办婚宴的酒楼。离婚礼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面对着布置豪华的婚礼现场，茹萍面无表情地下了车，在长发苏的陪伴下，默默地进了化妆间补妆。

“怎么样，现在还紧张吗？”长发苏紧紧地握着闺蜜的手，一脸关切地问道。

茹萍苦涩一笑：“我看了这婚礼现场，越发觉得我根本就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就算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就算宋匡业是个一切正常的男人，我答应嫁给他，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决定。”

长发苏幽幽地叹了口气：“傻丫头，现如今呢，结了婚都能离，你要哪天觉得过得不痛快了，跟那姓宋的离婚，还能分他一笔钱呢，可不能让他白捡了个大便宜。”

茹萍笑得更纠结了：“小沫，我知道你是故意说这些来安慰我。其实吧，我一直是个不适应变动的人，我妈出这事儿，让我们家彻底乱了套，现在又让我匆匆忙忙地嫁人，我更是没法适应。其实我在想，要是你男朋友真能查出些什么来，赶在婚礼前把宋家人给说服了该有多好啊！”

长发苏当然也这么想，可眼看着婚礼都快开始了，江云那边还没有消息，她也就渐渐地不抱希望了。或许案子真的就是陈阿姨做的，宋家以此为理由，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好似一副大度和不计前嫌的样子，就想给自家儿子找个满意的媳妇儿，这事儿放在茹萍面前，她确实没多少选择的余地。

正在此时，长发苏的电话忽然响了，来电的是江云。

“喂？”长发苏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多希望江云能力挽狂澜啊……

“你把婚礼地址发给我，我要给老宋家演一出好戏！”电话那头，江云似乎正在高速驾车，听起来应该是在赶路。

“事情有什么转机么？”长发苏迫不及待地问道。

“转机倒谈不上，不过我想茹萍这事儿不能耽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让她吃半点亏。”江云侃侃而谈，“之前想着，如果直接大闹婚礼的话，宋家人估计会不乐意，可我现在有些说辞了，底气也就有了，我倒要看看宋家是多么家大业大权势大，有多么不讲理！”

说实话，长发苏有点搞不清江云的这股子信心和底气哪儿来的，不过听完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感到一阵子感动。你的朋友就是我朋友，这年头，对自己这么持久上心的男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挂断电话，长发苏怔怔发呆。茹萍一直关注着她的通话，隐约听见了江云的发言。红着眼圈，她喃喃道：“小沫啊，你们家那位，待会儿不会弄得太夸张吧？要是把宋家惹毛了，我怕把你们都连累了……”

长发苏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这小子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说能阻止一切，就自然有他的办法。”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那毕竟是说出来安慰闺蜜的话，说实在的，此时长发苏的心里也直嘀咕，万一江云查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横下心来，就是要靠蛮力大闹一番婚礼现场呢？因为自己朋友的事，让他背负那么大的风险，这笔人情债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还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听得酒店大厅里响起了舒缓喜庆的音乐，一名字正腔圆的专业司仪，开始在舞台上说着一些介绍和吉祥话，宋家的亲朋好友们齐来祝贺，场面一片融洽。没有人会想到，此时戛然在酒店门口停下的越野车上，这场婚礼的终结者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