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那道冲天的光柱时，剑南行只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力将他整个人都死死的摁在地上，想动一动都是极为费力。

直到身旁的墨问闲悠悠醒来，他还是沉浸在此刻的瑰丽奇景之中，心中波澜久久未能平息。

这才是神迹，是真正的仙人手笔！

正当他血脉贲张之时，却感受到右手被人轻轻的扯了扯。

墨问闲的语气很虚弱，文星耀的那一指封锁了她的修为，即使通过意念强行突破禁制，她也没有阻止文星耀的能力了。

察觉到墨问闲写在脸上的着急，剑南行顿感事情不对，忙道：“怎么了？”

墨问闲贝齿轻咬血色渐褪的下唇，努力忍住快要落下的眼泪，声音微微颤抖着：“师傅他……在破境。”

“破境？已经是仙人了，还能继续往前吗？”剑南行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墨问闲点了点头，终究是没有忍住，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师傅要的是……飞升，成神。”

对剑南行来说，这对他很遥远，以至于他并不像墨问闲一般感受深切，但墨问闲却是知道一个仙人要飞升，是多么的不容易。

一百三十七年前任圣阁右仙师乾山老人以六百仙龄，在五位好友的倾力相助之下尝试飞升，未果，灰飞烟灭，五位好友亦是修为尽废，黯然归隐。

论修为，文星耀绝对不虚于这位在仙人之中赫赫有名的强者，甚至尤有过之，但她知道，自己的师傅老了。

仙人并不是长生不老的，也会衰老，也会死去，更加悲哀的是，他们不可避免的知道自己的死期，只能一天天看着自己衰弱下去。

导致仙人死亡的原因，就是仙力衰竭。

她知道，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这种不治之症就在师傅身上扎了根，现在师傅的实力有全盛时期的几分，她更是无从了解。

但师傅弄了这么多的阵法强行增强自己的实力才终于尝试飞升，她也不难想象师傅身体的状况，现在已经差到了何种地步。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求什么长生大道啊，安度晚年不好吗。估计把我赶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天做的准备吧……”她喃喃自语着，心里愈发透亮，也愈发难过。

剑南行顿时感受到身边的这个女子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不只是身体，更是心灵。

剑南行紧张的看向文星耀那一边，他知道如果文星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墨问闲会真的撑不住。

他只能借出自己的肩膀，给她一个暂时的依靠，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文前辈，你可一定不能失败啊。”

……

当那道光柱刺破云层，直上云霄之时，文星耀便已经动了。

随着他的一拂袖，观星图散发出奇异的光彩，内部的万千星辰缓缓聚在光柱之上，登时将其又扩大了几分。

文星耀本人沐浴在光柱里的星光之下，腾跃而起，顺着光柱向天而去，台子上的九重寂元阵在此刻也完全绽放，为这道光柱添上了一道九彩薄膜，更显其绚丽非常。

在剑南行看来，这道光柱就是一条通天大道，而文星耀正顺着这条路一往无前，无论是风雨还是这番天地都无法阻挡他的前行。

墨问闲的身体颤抖越来越弱，她渐渐的定下了心神，喃喃道：“我知道师傅可以的，师傅可是准备了几百年啊，他那么细心，怎么会失败呢……”

她的脸上布满了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突然之间，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瞳孔一缩，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直接瘫了下去。

剑南行连忙扶住她，焦急的望向天空。

一道金光撕裂苍穹，朝着那道光柱狠狠劈下。

文星耀袖中万道灵墨射出，一笔引动风云变幻。

他执笔一横，一道苍劲有力的笔画在空中浮现，将那道金光一分为二，灵墨迅速冲上，将金光吞噬殆尽。

苍穹之上，一个巨大的金色眼睛陡然睁开，原本星光璀璨的夜空，于此刻被金色光芒覆盖，观星图中的星辰迅速暗淡下去，只有一些极为亮堂的星辰苦苦支撑，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光明。

其中更是以文星耀的那一颗最为强大，在漫天的金光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破口。

这番天地变化，想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震动。

剑南行早已惊得不知如何言语，这是……以一己之力撕开苍穹，破劫飞升？与评书里那承受天劫飞升的方式可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他胸中的豪情也被这一幕渐渐的唤醒，顿感热血沸腾。

但他的右手有些吃痛，因为被墨问闲掐的很紧。

他知道墨问闲一定知道现在究竟在发生一些什么，但他如何敢问，又如何忍心问？

墨问闲紧闭双眼，不敢再继续看下去，怕看到那个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她见过文星耀偷偷藏起来故意不让她看的那本小册子，知道他现在要对抗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个世界不允许有神的存在，可师傅偏偏就要成神，因为神界就在上面。

没有什么诸如天要灭我，我必逆天这类高大上的理由，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想回家而已。

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文星耀一声大喝，再书一笔。

所有的星辰在此刻轰然炸开，就算是遮蔽天穹的那个巨大的金色眼瞳，也无法阻挡住这些星辰夺目的光辉。

可惜，那只是一瞬间。

顷刻之间，金色光芒再度普照大地，所有的星辰在此时已然被完全吞没。

只是那一道光柱，依然无比倔强的刺了上去，将那金色眼瞳也轰下了一块边角。

狂风呼啸，暴雨突至，宛如天公暴怒。

一只金色大手在天穹之上浮现，狠狠的朝着那道光柱摁下。

光柱层层崩裂，化为点点流光，没有多久就被金光完全吸收。

文星耀依然顶着金色大手，苦苦支撑，但却依然离地面越来越近。

“轰”的一声，金色大手金光渐散。

文星耀的身影自天上落下，无力的砸在地上。

一支灵力散尽的墨笔落在墨问闲前方的不远处，笔尖墨犹未干。

墨问闲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剑南行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