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中毒
作者:暗香云水      更新:2019-10-13 01:14      字数:2227

御前的消息,传得快的时候当真极快。

不过薛媛自内走出的当儿,枫园外的薛练已经知道了自己这女儿干了什么。

尤其再看见孙公公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他不觉一个头三个大,沉声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能求陛下那样的事情?”

薛媛忙低声道:“爹先别忙着训我,先离了这儿,女儿还有话要问呢。”

因为她那显而易见的慌乱,倒让薛练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将她抱上马车,自己则在车旁骑马而行,心中打定主意,等下要好好教训一下她。

别让她以为自己这南行一趟就成了人物,什么事情都敢做了。

不过那路刚行了一半路程,薛媛忽然掀开帘子笑道:“先不忙回去,往西去的万氏花圃去。”

再不见刚出园时的慌乱。

车夫知道自家世子似乎在生大小姐的气,所以就偷偷看了一眼薛练。

薛练抿嘴看她,眼睛里都带了不高兴。

薛媛却和没注意一样地笑道:“去嘛,娘喜欢花儿,我要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花儿,给娘采些去。”

薛练听她提起白氏,心中蓦地一软,旋即又硬起心肠来,道:“下车,到前面那个亭子里去,我有话同你说。”

“哦。”薛媛全然不见怕,自己跳下车子,随父亲到了亭子里。

……

这里是官道的郊外之侧,亭子刚好在临江城外的七里处,所以叫做七里亭。

此时七里亭安安静静,周围除了山风吹动的草木之音,再无其他。

刚一踏进亭子,薛媛没等着薛练教训自己呢,就先开口道:“爹,你如今瞧着陛下的身子,怎么样?”

薛练没想到女儿会大咧咧地问出这个问题,顿时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半天,他才控制住情绪,训斥道:“我看你如今胆子是太大了,这种犯忌讳的话你也敢问?若被人听见了,阖府上下都有了罪过了。”

薛媛不以为然地笑道:“爹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府里有人做的那事情,可比女儿问这话罪过大多了。”

“你”薛练顿时无语,好半天才道,“虽然陛下如今身子不好,但有爹在,总不至于闹出乱点鸳鸯的事情来,你又怕什么?”

薛媛怔了一下,刚才笑道:“哦,原来陛下还有那心思呀?”

薛练再次梗了一下。

“你没听说?”

薛媛摇摇头:“没有,女儿如今和兄弟一心为母亲守墓,外间的事情没听见。”

“……”薛练沉默一番,方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同陛下说那些话?”

“自然是为了在家陪着祖母和爹呀,”薛媛真诚地笑道,“女儿是真心实意的,在南疆听了旨意,就想到这个要求了。”

薛练终于觉得无奈又无力了,挣扎道:“你哥哥、弟弟将来也都要成亲的,你祖母自然有你嫂子弟妹陪着,要你这孙女不嫁人陪什么?”

“那更好了,有嫂子弟妹陪我,还会有小侄子小侄女,女儿就不寂寞了。”薛媛掩嘴笑说。

薛练彻底没词儿了。

却听见薛媛低着头,缓缓道:“况且如爹和娘这般情深的姻缘,可遇不可求,女儿寻不到这样的姻缘,索性不要也罢。”

这话,着实是戳了薛练的心,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只好叹气道:“罢了,随你的心吧。”

薛媛知道自己定能劝服父亲,所以只是坚持问道:“爹你就给我说说嘛。当今幼年虽然多舛,但不是说筋骨打熬得极好吗?还是带兵打仗过、亲征过的皇帝呢,恍惚记得前几年还能拉开七百斤的弓呢,怎么忽然就病成了那样?”

薛练虽然还在为女儿姻缘的事情忧心,不过见她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疑惑道:“你怎么就要打听这个?陛下的脉案我又看不到,也不该你我打听。”

岂料薛媛听见他这么说,却歪着头盘算了起来:“这么说的话,是该看看脉案……不过……恐怕看了也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薛练觉得这胆大妄为的女儿,别是要去偷太医院吧?!

这荒唐念头一出,他压根儿顾不得琢磨她话里的意思,急忙道:“你给我消停些!再这样,我真的把你关在家里,一辈子不许你出门了。”

薛媛听父亲急了,忙道:“爹你听我说,其实我也不敢十分作准,但是我自幼和娘学蛊,虽然没有天分,但是会看,怕是陛下如今不是病了,而是……”

从她嘴里说出第一个字起,薛练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等听到后来,他索性伸手直接捂住了女儿的手,那股在战场上养成的杀伐气都将这亭子笼住了。

“秀秀,你知不知带自己在说什么?”

薛媛没敢去推父亲的手,却点点头,眼神清澈。

虽然她是被白氏认定的没有天赋的孩子,但身为人母,白氏依旧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倾囊相授。

后来,白邢找到自己后,也教了她许多东西。

她笃定自己不会看错的。

若不及时查出来,德初帝很可能活不到上辈子那寿数。

可惜她不知道上辈子德初帝的“缠绵病榻”,到底是病,还是同样……中了毒蛊。

薛练见女儿的神色如此笃定,牙齿都开始上下打颤了,半晌才忽然抬步往亭子外走。

薛媛忙拉住他的衣袖道:“爹去哪儿?”

“面圣!”薛练道。

“不行!”薛媛忙道,“这样的事情处理不好就又是血流成河,若再冤枉了无辜的人,可怎么办呢?父亲既然是简在帝心的忠臣,总要想得全面些。”

薛练的脚步定在了亭外的台阶上,身上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我这一去不是为了君臣,我自幼就与陛下相熟,好歹也有份兄弟之义,怎能看别人这么害他。”

德初帝的病大约是两年前开始的。

而薛练作为这朝堂中心的人物,能明显感受到皇帝对于庙堂的控制力,正是那之后,才越来越弱的。

薛媛想不到活了两辈子还能在父亲口中听见这种略有些幼稚的话,呆了片刻才道:“既然还有兄弟义,父亲是不是起码寻出医治之法,再去和陛下说?既然是蛊,外祖家就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