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幕后推手
作者:水罙      更新:2019-10-13 16:25      字数:2612

自永城侯私运一案后,慕容禛便被崇仁皇帝下旨禁足于皇子府邸。平日里除了孟湛可前来探望一番外,他人皆不可入府探望。

能让孟湛这个朝臣过来探望,又不将此事公之于众。从某方面说,崇仁皇帝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慕容禛,大抵是心里头怒其不争罢了。

当然,天威难测,崇仁皇帝具体如何想的,他人亦难知晓。

不过慕容禛显然是自小不曾受过这般冷落。被崇仁皇帝训斥之后,便一直萎靡不振,若非孟湛日日前来疏导一番,只怕会更加颓废。

慕容禛这般模样,别人如何看,孟湛并不清楚,不过他是有些不喜的。说到底,崇仁皇帝只是训斥了一顿,又不曾夺号贬谪。虽说少了个钱袋子,烦闷一阵便罢了,也不必日日如此罢。

又非无翻身之日。

只要他还是十四皇子,还在京师带着,总有重获恩宠之日。谁没犯过错,虽说此事略微僭越,可到底是实力还在,评定的方面又多,崇仁皇帝未必会时时放在心上。

原先还觉得慕容禛尚可,如今却深觉对方不过是被宠坏的孩子——实在沉不住气。

在门外候着地小丫鬟见他过来,连忙躬身行礼。孟湛便收敛心神,缓步跨门而入。入眼便是慕容禛斜靠在窗前的软榻上,手里举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孟湛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只是眼眸微沉,“殿下怎地又在饮酒?”

他连忙将对方手里的酒壶拿走,慕容禛倒也不反抗。只是微微笑道:“你来了。”他并未喝醉,素日里风流倜傥的眼眸却微微眯着,反而显出几分醉意来。

孟湛的神色有稍许凝重,片刻后又道:“殿下何苦如此?不过是少了个永城侯罢了。殿下手底下的忠臣仍不少,只要您一声令下,定有人会敬您如初的。”

哪知慕容禛脸上却露出苦笑来,道:“我哪是为了那所谓的永城侯?不过是父皇对我的训斥罢了。我活了二十余年,却是头一回听他说那般话来,以往我再这么胡闹,他都不会这般怒火难消。”

话虽如此,可慕容禛此次所行之事实乃帝王大忌,崇仁皇帝岂有不怒之理?不过他所训斥的话,孟湛亦有耳闻。

听闻崇仁皇帝怒其不争,言悔不教之,以致祸患,又言一行有失,百行俱倾,言其罔顾朝令,不遵法度,何以表之于民,何以为王?

此言不可谓不重。

难怪慕容禛心有不安。他亦是怕从此恩宠不再。

孟湛正欲安抚两句,却听慕容禛又道:

“不过是借此捞些银两,有何不该?再者,拉拢人心之事,又非我一人这般,自古皆如此。父皇却独将训斥至此。还赐死乐瑶,他明知乐瑶与此事无半点干系。”

他口中的乐瑶是府上一姬妾,前两年永城侯贡献的。崇仁皇帝得知后,便言这姬妾迷惑皇子,扰乱朝纲,下旨将其赐死。亦算是对慕容禛的告诫,可惜他却沉浸于父子之情,难以释怀。

自古君臣父子,便是先为君臣,再为父子。慕容禛长于这荣华权势之地,却连这一点都没看清。想必他先前在京中能如此得意,也是慕容祗未曾回京,无人与他争夺的缘故。

孟湛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复又说道:

“殿下,不论陛下如何做,他心里总归是是有您的,否则又怎会命微臣日日来见您?他定是怕您拘于府中,过于枯寂。陛下如此行事,亦是形势所迫,毕竟法不可废。”

慕容禛心里头自是清楚此事他做得不大妥当,却不愿意承认。依旧沉着脸。

孟湛知晓绝非三言两语便规劝他,当下又道:“微臣今日前来,实则还有一事禀告。”他顿了一下,又道:“据探子来报,十七殿下昨日同温仪郡主相遇于茶楼,两人相谈甚欢。”

慕容禛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伸手便将身侧得茶杯尽数拂到地上,寒声道:“慕容祗!真是好样的!私运一事还没找他算账,他又敢对温仪下手了。”

孟湛对此也有些意外。

慕容祗自从回京后,便是一直不动声色,即便时常进宫探望太皇太后,也是进退知礼,并未表露多少野心。没想到此次不仅能将永城侯一事牵扯出来,还能同温仪郡主搭上话。

温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否则当日又怎会将攸宁公主推下水?这本事可一点也不小。

慕容禛此刻虽然气急,却又迅速镇静下来,冷声道:

“慕容禛回京许久,本宫就不信他没露出什么把柄来。近些时日必要盯紧他。还有,他同温仪的事,想法子坏了。本宫不能得的东西,他也别想拿到半分!”

这些事当然是必需做的。

孟湛便低声应好。

却见慕容禛凝眸沉思良久,复又问道:“近些时日,蒋松平是否还在养病?”

蒋松平是慕容禛府上一长史,掌府之政讼,辅相规讽以匡其失,率府僚各供乃事,总其庶务,又职同谋士。后因孟湛入府为侍读,慕容禛又愈发信任他,许多事都交于他处理,蒋松平便不大管事。

此次,慕容禛被牵扯进永城侯一事,蒋松平作为长史,亦受诘问惩处。

可到底是服侍过慕容禛的老人,又经受此事,慕容禛对他还有几分情义在,素日里亦是尊敬居多。却不想他今日竟会直呼其名,且语气里显然带着寒意。

似乎还欲将此人斩于剑下。

孟湛思及此处,不由得一愣。不知慕容禛今日这般是何意,半晌后,才沉着声音道:“因蒋长史先前受了廷杖,至今还未好全,仍在府上养伤。”

慕容禛闻言便冷冷一笑,眼眸里都迸出寒意来。

“真以为他这么养伤,本宫便会放过他吗?既然他伤病甚重,想必也好不了了,怕是不日便会逝世。届时你去吊唁一番。对了,在此之前,还要撬开他的嘴,看能不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孟湛心里猛地一惊。

慕容禛此意分明是要将他赐死。

可是何故如此?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慕容禛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应道:“微臣领旨。”

慕容禛依旧面带寒意,沉声道:“本宫插手私运之事,唯他最清楚。”

孟湛顿时神色大变。

私运一事爆发后,慕容禛便被喊至宫中,训斥了一番,他当时亦深觉疑惑。不知此间有何联系,后来才发觉慕容禛亦插手私运。他原以为无人知晓此事,可照慕容禛方才之意,蒋松平竟是知晓的?

他顿时默然。

却听慕容禛又道:

“八月二十一日,蒋松平出府,入茶庄访友,至晚方归。随后永城侯的船便被福州左卫所劫,而他那日所见之友,是翰墨书局的伙计。那名伙计,本宫曾命人寻过,次日便了无踪迹。”

孟湛心中大骇,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慕容禛不清楚情况,可他却知晓那伙计是何人。因为翰墨书局是他们孟家的店铺,或者说是孟家的暗桩。

蒋松平怎会同一个书局伙计称兄道弟,且那书局还是他们家的。慕容禛怀疑蒋松平同慕容祗勾结,而那书局伙计便是代为联络之人。

可那书局明明是孟家的,里面的伙计亦是精挑细选的,又怎会同慕容祗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