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9月，小娟的女儿燕子到了入学的年龄。但由于燕子属于超生儿，没有合法的《准生证》，加上小娟是私下收养，更没有正规的领养手续，所以燕子一直上不了户口。没有户口就意味着燕子无法就读当地的学校，这下子小娟一家人犯了愁。

好在戚巧儿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她是当地一所小学的在职教师，而燕子家所在的地区正在其任职小学的招生范围内。于是，戚巧儿向校长求情，让燕子以旁听生的资格被破格招收。

入学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旁听生不在义务教育的范畴内，学杂费、课本费、伙食费全都要自己掏腰包。小娟家的收入本就不宽裕，再加上她的肾病需要依靠高额的医疗费用来维持，燕子的学费对他们家来说无疑是加重了经济负担。

何况燕子如今只是解决了小学的入学问题，将来还有初中、高中，乃至于大学，若是户口问题不能解决的话，将来即便负担得起学费，按照政策的规定学校也未必肯收。

户口成了小娟一家的心病。

那年“十一”施家人碰头到一处时，施二妹一家人的脸上那叫一个愁云惨雾。而燕子的户口问题也成了众人交谈的中心内容。只是这谈来谈去，众人除了埋怨小娟和她婆婆当初“只顾眼下不计后果”的行为外，对于该如何帮助他们解决燕子的户口申报问题，却都是一筹莫展。

最后，杨慧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嘴道：“小娟，这事要不你去找找蕾蕾，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帮你。”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大家对这个提议倒是没有再反驳。

“她真的能有办法吗？”小娟将信将疑。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杨慧反问道，“就当是试试也无妨，总好过什么都做不了，在这儿干着急。”

小娟听完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类似于这种饭后闲磕牙的聚会，以前蕾蕾还是挺乐意参加的，虽说只能听懂个五六分，但她超级享受这种一家人聚在一起唠家常的氛围，至于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可自从施老太太过世之后，施家人的诸多举动都令蕾蕾反感至极，尤其是施家人专爱在背后论人是非的习惯，更是令蕾蕾深恶痛绝，因此，这类的聚会她是能避则避，避无可避时就装聋作哑，尽量找其他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此次，施家人聚在一起商讨燕子户口问题时，蕾蕾并不在场，她是事后才听杨慧提起的。

“你怎么这么爱给我找事呀？”蕾蕾听完后，不无埋怨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姑姑家个个都是马蜂窝，躲都来不及吶，你怎么还上赶着去捅呢？”

“我也不愿意给你找麻烦。”杨慧对于蕾蕾的态度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恼怒，反倒是很耐心地解释道，“我也是觉得小孩可怜，看在小孩子的份上，才想帮他们一把的。毕竟燕子是无辜的，大人犯的错不该由她来承担。”

“所以就该由她父母自己去想办法呀！当初领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为将来想一想？他们就该为他们不计后果的行为付出代价。”蕾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他们这一家人永远一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无所谓模样，总觉得事到临头时，只要他们装一装可怜，总会有人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

“他们家的人不都是这样吗？他们要是有脑子的人至于混成这副倒霉样吗？”杨慧也是一脸的唏嘘。

“他们可不是没脑子，他们的脑子全用在了怎么扮无辜，怎么装弱势上了。”蕾蕾有些义愤填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杨慧少不得耐着性子劝。

“怎么没用啊？二姑姑一家人这一身臭毛病都是让施家这帮人给惯出来的。谁造的孽，谁就该负责料理，不是吗？”蕾蕾这回似乎是铁了心不愿掺和到这件事里去。

“他们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求到我们这里呀！”杨慧苦着一张脸，说道。

“这事她为什么不去求阿新哥哥呢？找他不是更方便吗？”蕾蕾疑惑道，“国庆节的时候我听大姑姑说阿新哥哥今年年初时好像又升职了，现在好像是在他们单位的纪委里任职。我还听他自己成天在那儿说什么今天和区里的这个领导吃饭，明天又是和部委的那个领导开会什么的，他的路子不是应该有很多吗？”

“我还认识****呐！可这有什么用呢？”杨慧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你就听他们吹吧！也就嘴上能了。吃饭开会算什么呀？你不是也经常和你们单位的领导一起开会、吃饭吗？你认得他们，但你能保证他们那些人就一定也认得你吗？”

“这个嘛……”蕾蕾狡黠地“嘿嘿”一笑，接口道，“好歹我们那条线每年的年夜饭都是我在主持，我不敢说他们一定叫得出我的名字，但我的脸他们一定认得。有几次我在电梯里遇到他们，他们还很热情地对我嘘寒问暖了一番吶！”

看着女儿一脸得意的表情，杨慧颇无语：“你就自吹自擂吧！”

“我说的是实话。”蕾蕾辩解道。

杨慧没再理会，接着说道：“那你们街道的那些领导呢？你应该也跟着你们单位的人和他们吃过好几次年夜饭了吧？难道他们也认得你？”

没想到，这话一出之后，蕾蕾笑得更灿烂了：“你还别说，别的领导我不知道，但那个街道主任肯定认得我。”

“为什么呀？”杨慧诧异道。

“因为我们有些账目需要走街道的程序，必须有街道主任亲笔签名，而这个工作通常都是由我负责的。每个月我都要拿一堆文件去让他签，而他也只认我送去的文件，其他人送去的他一律拒签，你说他能不认得我吗？”

杨慧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理由，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也是为了公事，他和你没私交，若你真是有私事找他，他能帮你？”

“这倒是。”蕾蕾诚实地表示赞同，但转念一想后又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也帮不上忙吗？那你干嘛还让小娟姐姐来找我？”

“这不是你们系统内的吗？与其在门外乱转，你们内部的人要找关系不是更容易一些吗？”杨慧说出了她的理由。

“外人果然是外人，总以为系统内的人一定就能搞定系统内的事。”蕾蕾感叹道，“一来我只是一只角落里的小虾米，没有任何的权力，二来我的工作范围和那条线八杆子打不着，三来我们还不是一个区的，你这不是纯粹为难我吗？”

“这事真的有这么难办吗？”

原本一直很笃定的杨慧这会儿是真的犯起了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看着就要被打脸了。

“嗯。”蕾蕾一脸坦诚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打算帮忙了？”杨慧试探地问着。

“她这不是还没给我打电话了吗？”蕾蕾倒是很沉得住气，态度较之前也有所缓和，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满含讥讽，“说不定她已经想到办法了，我何必上赶着去凑这热闹？别到时候我真打听到什么途径，人家反倒不需要了。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有过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杨慧一听这话，便意识到蕾蕾这是还记着当年被冤枉的仇吶！这孩子锱铢必较、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倒真是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