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石潜离扬州,小人自古为伥.
作者:浅淡忧伤      更新:2019-10-16 19:41      字数:2477

长路漫漫,唯歌作伴。

如果石潜是那种侠客,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的话,倒可以说成唯剑作伴。但石潜不是侠客,于是能够与他作伴的,只有旁边的吴书同,以及吴书同手里的箫。

箫是一种很潇洒拉风的乐器,君不知许多自认清高之辈,多以弄箫为乐。当然这个时候,谈起吹箫,是没有别的意思的。琴自然也是一种清高的乐器,但琴太过巨大,并不适合随身携带。

扬州城外,十里亭边。

亭子并不真的叫作十里亭,但大多数的送别,多是在十里亭边的。

“吴兄,咱们这一次,可算是失败的彻底。”石潜举起酒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天他将远行,远行是被迫之举,其中有多少的酸辛,只有石潜自己知道。

吴书同苦笑一声,敬了石潜一杯,道:“我与那苏尘为伴几载,从未知道他会有如此作为。与我一起吃喝玩乐的时候,我可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出人之处。不过凡夫俗子,怎么就突然一朝而起,成了整个扬州城炙手可热的风流人物呢?这事情,我到现在也想不出。”

石潜道:“人之造化,多有不同,可能苏尘一夜之间,便顿悟了也说不定。”

吴书同想了想,觉得这话虽然说得云里雾里,但形容苏尘却是再恰当不过。几个月之前,苏尘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破烂之辈,因为写东西一塌糊涂,被陈昀一怒之下赶出了学堂。没想到几个月之后,陈昀身死,苏尘却成为了帮助陈府鼎立扬州的关键人物。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吴书同仔细回想。

似乎一切,都是从苏尘父母被王家陷害而死开始的。

“其实当初我与苏尘私交看似很好,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我吴书同不是什么文采出众之辈,而能入陈大学士门下,多是靠齐志远帮忙。当初苏尘以少年诗圣之名,被陈昀收入门下,齐志远甚为嫉妒,并且担心苏尘一旦潜心学习,便赶超了他这老师门下第一学子的名头。事实上,当时苏尘甫一入学,便被外人传为了第一学子。齐志远因为害怕,所以便让我诱惑苏尘,耽于犬马。”吴书同低声说了一件,从来没有人知道的事。

听了吴书同的话,石潜确实很惊讶,他想起当初齐志远拜托自己在北伐诗会上和苏尘较量的事情,暗暗点头。石潜道:“我与那苏尘能够走到如今这水火不容之境地,与齐志远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只是没想到,齐志远在那么久以前,就防着苏尘了。”

吴书同道:“齐志远此人,心机甚重,如果不是他拜托我,我绝不会刻意接近苏尘。我与苏尘并非一路人,说句不好听的,那苏尘就不是个能玩得起来的货色,我带着他在青楼逛了那么久,他还得靠我才能搞定一个姑娘。和他一起玩,实在没有乐趣。不过虽然苏尘对此道并不擅长,但终日与我在一起,呵呵呵,倒确实什么也学不进去了。我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我虽然自己学不好,但实在很擅长带坏别人。”

石潜心想,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只听吴书同接着说道:“不过自苏尘被赶出陈家学堂后,我也就再不用和苏尘虚与委蛇,只是万万没想到,老师五十寿诞,他竟仿佛真的诗圣附体一般,写了一首《卜算子》。自此之后,《满江红》、《水调歌头》、《定风波》,哪一首都是传世之作。那苏尘,到底是什么时候顿悟的,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这个苏尘,不是原来的那个苏尘了。”

石潜闻言甚是奇怪,问道:“此话怎讲?苏尘便是苏尘,怎么可能不是原来的苏尘?”

吴书同道:“如果我不是知道还魂之说,乃是虚无缥缈,我真的要以为这个苏尘是被鬼魂附了身。以前的苏尘,极为高傲,但是言谈之中,多为耿直,几乎说上十句话,就要能伤了旁人。但现在的这个苏尘,一点也看不出高傲之姿,其言谈谦逊,而又圆滑。以前的苏尘,从来不屑于小说之道,认为那些都是旁门左道,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和他比试写小说呢?然而此时再看,他那小说写的如何?”

石潜叹道:“比我可强上十万八千里。”

吴书同道:“是啊,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不知。”

石潜道:“如今想来,我更不知我为何与那苏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齐志远啊齐志远,你可是坑死了人。”

吴书同哈哈笑道:“齐志远比咱俩可聪明许多,中秋诗会一结束,便远遁,不知所踪,留下咱们两个傻子和苏尘过招。那苏尘便是承了逍遥子七十年功力的虚竹,你我不过小喽啰,又如何打得过他?便是那沈怆然,也不过是鸠摩智罢了。”

石潜听闻此话,不禁微微一笑。看来对于苏尘写的小说,吴书同看的也不少。

“此一去,我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所谓青山绿水,终究过眼云烟。今日多谢吴兄前来相送。不过吴兄,这扬州,我呆不下去,你又能呆的下去吗?不如与我一同归去,如何?”石潜今天要走,但是吴书同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石潜决定最后劝他一劝。

吴书同摇摇头,道:“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我对扬州是看不腻的,还是不去了。我倒不相信,这偌大扬州,没有我吴书同容身之地。石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石潜点点头,不再强求。两个人最后喝了一杯酒,石潜便起身准备离开。吴书同拿起自己的箫,为石潜吹奏一曲离别。

箫声悠悠,不绝于耳,风随箫声走,人在风中行。

石潜最后看了一眼这偌大的扬州城,扬州很热闹,但这热闹不属于石潜。

这热闹是属于苏尘的。

那何必再留?

石潜到现在也不知道,吴书同到底在想什么。

……

将石潜送走之后,吴书同收了箫,坐在十里亭前,坐了许久。

“齐志远那个孬种,逃的倒是挺快,看来他早知道斗不过苏尘,便不再费心。当初他怂恿我接近苏尘,我还不是看在你引荐我入陈昀门下的面子?临走竟然也不与我多说几句,实在不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倒是这个石潜,实在笨拙,齐志远几句话就能让他和苏尘结怨,我又几句话便能忽悠的他和我联手。蠢人,一群蠢人!那沈怆然,更是蠢人中的蠢人!以为自己才华横溢?便瞧不起人?都不靠谱!都不靠谱!唉,现在看看,这扬州,只有苏尘是最靠谱的人了。我得想想办法,让苏尘帮我一把……有了,我先去探探沈怆然的口风,如果能探到有用的东西,也能去和苏尘周旋周旋!”吴书同琢磨了半天,终于有了主意,他最后将杯中的酒饮尽,转身回返扬州城。

所谓蠢人,定义到底是什么?这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所谓朋友,不能找吴书同这样的,那是板上钉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