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纸上情满
作者:浅淡忧伤      更新:2019-10-16 19:41      字数:2554

天空之上,有一轮弯月。月光看不清晰。苏尘将齐志远和李小研送回府后,也便就此和赵守义分开。

“苏老弟,你明日便要离开,做兄弟的没时间送你,但今夜这顿饭,总是要陪尽兴的。希望你也能尽兴。”赵守义道,“那三千两银子,如果苏兄不够的话,我可以资助你几百两。”

苏尘摇摇头,道:“不用了,银子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

“如此便好。”赵守义点点头,然后忽然很是感慨,“唉,苏老弟在临安才呆了十几天,便有如此气运,实在令我好生羡慕。如果苏老弟愿意做官的话,不说一品大员,三四品的官,你还是很有机会的。”

苏尘道:“可惜我并不想做官。”

“确实可惜。”赵守义道,“算了,这些已成定局的事,多说无益。你这次回去,什么时候能够再来临安?”

苏尘想了想,道:“大概三月吧,不过得看看陈三枪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一切都是未知数。”

赵守义混不在乎的说道:“陈三枪不过是个流匪,尚赶不上那明教叛逆。不足为虑。希望下次见你,不会太久。”

苏尘道:“兄之所愿,我之所愿。”

“那,就此别过,明日一路顺风。”

“借兄吉言。”

两人说完了话,赵守义便指挥着车夫,往自家方向赶去。苏尘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很暗,所以星星很亮。今夜的星星也很亮,亮得好像要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走吧,回康王府。”

……

当苏尘回到康王府的时候,管家示意苏尘停留脚步。

“怎么了?”苏尘跟着管家,来到了陈诰的书房前。

“王爷今天下午接到了一个消息,然后就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小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打扰到王爷,所以希望公子能劝劝王爷,夜已经深了。”管家说道。

“接到了一个消息?什么消息?”苏尘皱眉,感觉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管家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王爷的脸色,应该是一个坏消息。”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苏尘道。

待管家下去后,苏尘来到了陈诰的书房门口。借着烛影,苏尘看到陈诰正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老陈,是我,我进来了?”苏尘高声喊道。

里面的陈诰明显听到了苏尘的话,他拿毛笔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写了下去。

苏尘刚要再喊,赵犇从旁边走过来,示意苏尘不要出声。在赵犇示意下,苏尘跟着他走到了偏院花园。花园里,燕云六卫,竟然都在。

“发生了什么事?”苏尘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有大事发生。

“李武赵犇,你们两个和苏公子熟,便将这事情告诉给他吧。”一个腰间配着一柄长剑的侍卫说道。苏尘虽然与其他四卫不熟,但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他们的名字的。这位腰佩长剑的人,乃是燕云六卫中的老大,名为胡童。胡童是六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

李武对苏尘道:“王爷他今天接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苏尘问。

“昨夜,困守独龙山的陈三枪发起反攻,他使用了一种金人研制的火炮,直接摧毁了徐冲将军的阵营,徐冲将军被炸得晕头转向,然后,就被陈三枪一枪挑死了。”李武很是冷淡的说道。

“什么?!”然而这个消息在听者而言,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消息。

陈三枪被徐冲狼狈得追了一路,竟然会在独龙山忽然发起反攻,最关键的是,这次反攻,还将徐冲将军杀了。这个消息,可不是什么小消息。难怪陈诰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么大的消息,陈诰若是没有反应,那才不正常呢。

苏尘道:“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自然千真万确。”李武道。

苏尘问道:“那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赵犇道:“徐冲的十万大军全部溃散,损失不计其数,陈三枪趁势收编了一些俘虏和降兵,又将粮草收下,此时已经兵临襄阳城下,就等金人南下合围。到时候,襄阳城势必阻挡不住。如今的陈三枪,已经不是一群虾兵蟹将了。他足以撼动我大陈的威严。”

“这可不是个小事情……”苏尘皱眉,对于军事,他是不怎么懂的,但苏尘好歹曾经也是个二十一世纪杰出青年,无论是学过的历史,还是平日里看过的许多书,苏尘的军事理念和想法,一定是领先于大陈的人的。

当然,虽然他懂很多,但你若问他现在有什么办法消灭陈三枪,苏尘也是毫无办法。

“看来回扬州的事,还得再拖延一段时间了。”苏尘道。

“不,明天,我们照常回扬州。”苏尘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陈诰的声音。

众人回身看去,只见陈诰手中抓着一张墨迹尚未干涸的宣纸,立在花园的门口。

“你们这是开什么会议呢?怎么好像预谋造反似的?”陈诰开了个玩笑。

苏尘和燕云六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眼前这个陈诰,十分不正常。

“王爷,您没事吧?”胡童关切道。

陈诰哈哈笑道:“本王能有什么事?本王好得很呢!来来来,看看我新写出来的文章,小苏,品鉴一下。”

苏尘有心询问一下陈诰,但终究还是没开口。他接过那张宣纸,只见上面写着:“祭徐冲。”

“文宗十一年,岁次辰庚,元月半旬。吾之旧部徐冲骠骑大将军,因追陈三枪未果,困罢独龙,忽闻噩耗,莫之奈何,以清酌庶羞祭之旧部。……”

这是一篇肆意而为的杂文,所谓“肆意而为”,是在于陈诰在此篇中,既无韵脚,更无骈排,其间更是多有改动,墨迹也浓淡不均,甚者几乎笔锋尽断,尚未停笔。

然而苏尘只是看了一眼,便知此文乃是极其珍贵之作。因为苏尘能够从这杂乱无章的文字中,看出一种愤慨,一种无奈,还有一种伤怀。

这样说,确实有些玄乎,但事实便是如此。文墨最重,不在其工整,而在其感情。譬如说天下第二行书,颜真卿所书《祭侄文稿》。在普通人看来,那文稿乱七八糟,涂抹的地方数不胜数,墨迹更是不甚匀称。然而它却被世人所推崇,原因为何?只因在其文稿之中,能够感受到颜真卿的真情实感。

陈诰的这篇杂文,便给了苏尘这样一种感觉。陈诰平日里并不如何习练书法,文字功夫仅仅算是一般。然而在这篇杂文之中,却给了苏尘一种书法大家的风范。

在看到这篇杂文之后,苏尘终于明白,为何陈诰现在,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了。

只因为他将所有的感情,都托付在了这篇杂文之中。就像是一个亚历山大的人,冲着山谷大喊了一声一样,所有担子,尽付之于纸上。故此情感再无,心中也再没有任何情绪。

如此也好,苏尘心想。

“写的很好,应该裱起来。”苏尘如此评价道。

陈诰哈哈大笑,道:“小苏所言,正合我意。明天就给它裱起来,然后,咱们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