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子珏呆了一呆，久久无话。

他转念间侧首望着白子珏，笑道：“何况我有白将军在侧指点，并不是非他不可。”

患难之时感情倍增，他以前对白子珏敬畏有加，亲近不足，经历了这段时间，虽然白子珏对他依旧严厉，但他已经完全信任并且依赖他，所以在他面前他显得轻松自在，也多了几分仰慕亲昵。

白子珏一生漂泊，一直未娶。算来唐堇是他用心最多、相处最久的小辈，心中自然对他有几分视如近亲的感情。

虽然他谨守上下分界，为唐堇在人前树立威信，但唐堇偶尔也在他面前娇嗔置气，他也颇感老怀欣慰。

“殿下，我已经苍苍将老，近年体力大衰，恐怕能在你座前效力的时日无多。像这样的人才，应当早做准备呀。”

唐堇体会得到他的拳拳爱护之心，沉默了一下，叹道：“或许过些年，我会变了心性，想招揽这样薄情寡义、行事不择手段的人，但在我心性不变的时候，就不用了吧！”

他为人固执，决定的事难以更改，白子珏见劝说无效，也就不再劝了。

二人慢慢地在北洲狭小的巷道里走着，前面一个拐角处，隐约听到阵阵喧嚣声，似乎有人正在打斗。

唐堇犹豫了一下，白子珏那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愿，道：“我们去看看吧......殿下日后离开北洲，想必会有许多时候需要与市井打交道，理当熟悉一下市井风情。”

白子珏松了口，唐堇大喜，禁不住快步前行，绕过墙角，选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看起热闹来。

不过唐堇认真一看，人群里的打斗完全是一边倒，十几个家丁打扮的壮汉正对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灰衣汉子拳打脚踢。

旁边一个被人架着的秀丽女子正一边哭诉，一边求饶道：“崔公子，你放了姜郎吧！我跟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来了！”

那崔公子满面戾气，揪住那女子的发髻，反手一掌甩在他的脸上，厉骂：“贱婢，你还敢多嘴！”

那女子被这一掌打得面颊红肿，口鼻出血，他见求情无用，便冲右侧的人群大喊：“你们不是姜郎的朋友吗？怎能见死不救......”

那崔公子见他这种时候竟还护着那灰衣汉子，便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接着又踢了几个窝心脚，直到踢得他再也叫不出声。

人群里站着的几个人，正是地上那被打得已经昏迷不醒的汉子的同伴。

崔氏乃是本朝名门望族，他们委实不敢得罪，除了赔笑求情之外，他们并不敢出手阻拦。

唐堇见那崔公子长相俊秀，身材高大，但他当街对一弱女子下手，竟无一丝犹豫，也没有半分忌惮。

他不禁皱眉，冷冷地道：“崔氏是本朝第一等高门，听说对子弟管束极严，少有不肖，怎么这个公子性情却如此暴躁顽劣，全没有半点修养气度。”

“崔氏枝繁叶茂，再怎么管束也难免会出现枯枝腐叶。何况人生百种，品性不一，有些人天性暴躁乖戾，不是一时就能纠正的。”

白子珏见惯了高阀子弟的飞扬跋扈，所以对崔公子当街行凶并不感觉惊讶。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被打汉子的脚下，忍不住皱眉，低声对唐堇道：“殿下，被打的人，脚下的鞋子是西园士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