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手记
作者:笔黛生花      更新:2019-11-24 03:34      字数:3604

宁渊听闻栾清受伤的消息大为震怒,即刻下令让太医院的人全部去中宫等候。

护送的军队将栾清送回中宫后自行离开,栾清下了马车,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凝固,只是留下的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秀春焦急地搀扶着栾清入了寝殿,寝殿里早早候着的太医院院首刘太医立马上前观察伤势。

“准备清水、纱布、金疮药,快!”

秀春将栾清扶到床边,她靠在床头,眼神黯淡。刘太医半跪在床边替她清洗伤口,碰到伤处时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上好了金疮药,裹上纱布。

刘太医垫了一块丝帕在她手腕上,替她诊脉,道:

“娘娘,您的身子暂无大碍,只是这几日伤口不宜碰水,饮食需清淡些。”

栾清点点头,一开口扯痛了脖子上的伤口,声音沙哑刺耳。

“有劳。”

刘太医起身后退半尺,鞠躬道:“娘娘哪里话,若无他事,微臣先行告退。”

秀春轻轻推了一把一旁红着眼的素雪,道:“素雪,快送送刘太医。”

太医院的人出了中宫后又被安德成喊去养心殿问话,无非问些有关中宫的事情。

“启禀皇上,娘娘受了些轻微的小伤,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宁渊批完手里最后一本奏折,上头的批注龙飞凤舞,字迹潦草的让人看不出它的形状,一如现在的宁渊心情复杂烦躁。

他将毛笔一掷,起身往外走。

“希望真如你所言,否则,你们也不用在太医院继续为官了。”

众人等宁渊走了许久以后,方才敢出这养心殿的大门。明明刚入春的季节,众人的后背却已经湿透,为首的刘太医撸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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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门口秀春拦住了往里进的宁渊,跪在地上仰着头,道:

“陛下,娘娘方才吃过药,现下已经就寝了。”

安德成见秀春如此胆大,急忙给她使眼色:“秀春啊,陛下好不容易抽空来一趟,还不赶紧通报去。”

宁渊停下脚步,理智告诉他现在不宜去打扰她,应该让她好好休息养好身子,但想见她一眼的冲动在心里翻江倒海,差点抑制不住,最终他选择隐忍。

他低声道:“起来回话。”

秀春起身弯着腰跟在宁渊身后,宁渊一直走到院外才放开声音道:“皇后情况如何?”

“回陛下,娘娘受了点轻伤,好好休养几日便可恢复。”

明明是与方才太医院的回答一样,宁渊不知为何,就想多此一举再问一遍。听到她确实没事,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也渐渐松了。

“既如此,那朕就先回去了。你们都机灵些,娘娘有事立刻来通报。”

“是,奴婢恭送皇上。”

秀春见皇上与安德成走远后,紧绷的身子稍稍松懈了一点。推门而入,看见栾清依旧靠在床头看书。现下已是傍晚时分,秀春从高台上拿了一盏宫灯放在栾清的床头处,轻声道:

“娘娘,皇上走了。”

栾清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秀春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自从您回来后,就一句话也不说,连皇上您也不见。”

栾清回过神对着她扯出一抹淡笑:“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秀春看出她眼中的疲惫。

“行,那奴婢帮您去端碗安神汤来,今晚您早些休息。”

栾清点点头,继续盯着手里的书,但她没发觉其实她已经在这一页停留了几个时辰了。

喝完安神汤,栾清拉开胸前的被子躺了下去,秀春上前替栾清捂好被子,道:“娘娘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头守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声。”

栾清半个脸蒙在被子里,闷闷地说道:“去吧。”

栾清虽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脑海中回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一夜未眠。早晨起来人也是恍恍惚惚的,秀春见她气色比昨日还差,不免有些焦急。

“娘娘身体可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喊太医过来瞧瞧?”

栾清摇摇头:“别这么大惊小怪,替本宫梳妆吧。”

由于栾清身体不适,故各宫嫔妃前来探望,栾清应付完后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刚想让秀春扶她回去歇息时,楚柔领着一群宫人带着大大小小的补品走了过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听闻娘娘身体不适,特送来一些滋补品,还望笑纳。”

“有心了。”

素雪收下那些补品后,栾清见她还没走,道:“还有何事?”

楚柔掀开披风的一角坐在栾清的侧手边,对着他人道:“你们去门外等候,许久不见姐姐,倒是有几句贴心话想说。”

栾清见她有事想说,便让秀春一行人也在外面等候。

楚柔转着手里的佛珠轻声道:“娘娘,臣妾这段日子跟着太后吃斋念佛,倒也参悟了一些佛道。”

栾清不知其何意并没有接话,递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给她。

“娘娘还记得承庆吗?前几日他竟然托梦于我。”

栾清不以为意,道:“楚贵妃修行佛道是好事,可别修过了头,疑神疑鬼可不好。”

楚柔不顾她所说的,继续道:“承庆托梦臣妾说他知道皇上有一间密室,里头藏了一个关于娘娘的秘密。只因他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故而丢了性命。”

“难道娘娘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竟然能让人丢了性命?”

栾清想了一晚上,隐约觉得宁逸曾说的宁渊想从她身上得到密诏这一消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而那密室是宁渊一手打造的搜集各类情报的地方,说不定真有她不知道的“关于她的秘密”,但嘴上还是不肯承认。

“贵妃越说越玄乎了。”

楚柔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低着头,道:“娘娘既然不信,何不亲自去看看?还是…你怕看到真相真如臣妾所说,皇上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那个秘密。”

栾清侧眼望着她,道:“本宫身体不适,想回去歇息了。秀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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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楚柔的一席话击中了栾清心中最深的怀疑,她单手撑在桌上只觉头晕眼花,秀春忙扶她去寝殿休息。

傍晚时分,宁渊来到门外,屋内十分昏暗,仅有一盏宫灯亮着,他敲了敲门。

栾清托起那盏宫灯走到门边,低声道:“何人?”

“是朕。”宁渊脱口而出,听见她的声音,他竟有一种久违感。

门上的人影晃了一下,栾清头靠在门上,低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近日臣妾身体不适,还请皇上恕罪。”说完轻咳了一声。

宁渊伸手推门,门被反锁着,他软着声道:“哪里不舒服,开开门,让朕看看你。”

“臣妾没事,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就不打扰您了。”栾清感觉门有些松动,整个后背都靠着门上。

宁渊抵在门上的那双骨骼分明的双手缓缓地落了下来,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

片刻后又换了一种轻快地口吻,道:“清儿,这几日戈达部落的使者来访,带了许多新奇玩意,朕让安德成选几样给你给你解解闷。”

栾清侧过脸,语气依旧带着一丝疏离,道:“多谢皇上,陛下也莫辜负使者的心意,赏月楼里的美人还在等着陛下。”

宁渊气不可竭,顿时黑了脸色,愠怒道:“你..你怎么了?.”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听了听里头毫无动静。

“好,朕何必在你这浪费时间。”

一甩衣袖,宁渊怒气冲冲地出了中宫。

栾清听着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抑制许久的泪水在眼眶里徘徊,身体抵着门坐在地上,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过了片刻,她抬起眼眸,提起袖子擦了擦脸庞,挣扎着起身,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办。

走到书柜处打开暗格,拿出了放在那里许久的令牌,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她换了一身墨色纱衣,将令牌藏于袖口中,趁着夜色从后门而出。

经过方才的对话,宁渊果然没有回到养心殿。

大概真去找那群美人了吧,栾清的心里隐隐作痛。

强忍着忽略心里的不适,她端起一抹微笑,对守夜的太监道:“皇上呢?”

小太监回道:“启禀娘娘,皇上傍晚就出去了。”

“那本宫去养心殿里等一会。”

栾清轻车熟路地打开密室,拿起书柜旁的宫灯往里走了一段距离。

突然出现两个守卫拦下了她,道:“何人在此擅闯禁地?”

她从袖口亮出那块令牌,两人看到后立马跪下参拜。

“宁渊让我来拿样东西,你们都退下。”

一瞬间,两人消失不见。她凭借着记忆走到了分叉口。她记得之前宁渊带她走的是左边这条小道,于是,她托着灯往右边走去。

一直走到底,是一扇石门。她仔细地从上到下找了一圈,最后在右侧的墙壁上摸到了一个开关,轻轻一拧,石门开了一道小口。推开石门,里头像是一间书房。

栾清看到周围有一些蜡烛,她将宫灯的灯罩掀开放在桌案上,点亮屋内的蜡烛。凭借着烛光,她细细地从第一个书架开始搜寻她想要的东西。

石屋内密不透风,蜡烛不断地燃烧使屋内的氧气渐渐变得稀薄,栾清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她如今顾不得寻找通风口,只能灭掉一半的蜡烛,屋子瞬间又暗了下来。每搜完一格她就灭掉一根蜡烛,直到将书柜上的蜡烛全都熄灭,她依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屋子里就这么点摆设,不在书柜上,那就一定在...

栾清将视线投向那张空无一物的桌案上,她拿起灯沿着桌案边看了一圈,终于在里侧的桌角上看到一个凸起的正方形小格,往下一按,桌案正中间升起一个木盒。

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可见已经许久未曾被人动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手记。

栾清认得上面的字迹,是宁渊的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