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城区4-306室
作者:陈居士      更新:2019-10-21 10:01      字数:2154

次日一早,罗璠便驱车前往深水埗的老城区。

时间尚早,海面上蒙着微微的白雾,罗璠驾着车在雾气中穿行,车载音响里正播放着许冠杰豪爽的歌声,

......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

快到桥头时,正好遇上红灯,罗璠松开方向盘,打开了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他从里面抽出了那张关泽城交给他的泛黄了的纸张,他盯着上面的照片又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次,却一无所获,他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记录。

......

一九六七年七月二十八日,英国威廉爵士乘坐伊丽莎白号前往香港深水埗,船只在接近昂船洲的时候因不明原因船舱破裂下沉,勘查现场时并未发现死亡人员,且未收到威廉爵士的入境记录,英国方面亦没有收到其入境的记录......

陈道中,男,六十七岁,深水埗人,八月十七日向警方自首,声称他盗取了威廉爵士船上十七件古董,藏匿于昂船洲军营仓库内,警方已收回赃物,现场情况亦与陈道中叙述吻合,现暂将其收押......

小李去陈道中租屋内搜查时拍下的照片,租屋位于深水埗长沙湾金城区,屋内未发现其他人的生活迹象,初步调查判断疑犯只有一人,但这怎么可能......

纸张下写着日期和这份笔记主人的姓名,但因为年代久远已模糊不清。

罗璠细心,又看了一眼,忽然发现纸张最下面有一行模糊的字迹,

——那座铜像到底是什么?

罗璠看见这句话,愣了一下,铜像?铜像有什么问题吗?他刚刚看照片的时候,并没有注意那座模糊不清的铜像,他刚想回头看时,路口的绿灯亮了,后面的的喇叭声连成了一片。

罗璠无奈,随手把手里的文件扔在了副驾驶座上,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缓缓启动了汽车。

不一会儿,他便驶入了深水埗那片老旧的城区,湿热的空气盘旋在城市上空。黄色外墙的三层钟楼立在众多的民居楼之间,杂乱的电线在楼宇之间攀爬交错,湿漉漉的衣服挂在灰白的外墙上,随风摆荡,窄小的街道上摩肩擦踵,人烟繁盛。这里仿佛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从未有过惊天动地的大事纷扰。

但今天不同了。罗璠在心里慢慢默念了一句。他拿起身旁的那页粘贴着几张黑白照片的纸张,仔细看向最后的那一张照片。熏香散发出来的朦胧的烟气,占据了照片中的绝大篇幅,近半个房间都笼罩在这朦胧的烟气里,厕所半掩着门,浅绿色的帘子随风摆动,一座泛着黄铜光泽的人像端坐在那倒卷着的烟气的正中央,六只修长的手臂交错合十,正襟危坐,眉目低垂,仿佛神祇下凡。罗璠挠了挠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又看了一眼最下方那行潦草的字迹:那座铜像到底是什么?

“铜像......难道这座铜像有什么异常吗?”

他看着铜像交错的六只手臂,默默出神。

“关队为什么要叫我来调查这件案子呢,按理说最近几天的案子我们已经处理不过来了,哪里还有时间处理这种陈年旧案......这件案子难道和最近几起案子有什么牵连吗?”

罗璠越想越有理,但旋即他又皱起了眉,

“但根据关系网来看......受害人中没有一个牵扯到过这件案子啊......”

他凝神看了一会儿那个叫做陈道中的中年人,目光缓缓下移,又定在了那座铜像之上。

“难道......”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件案子中重要的并不是这个陈道中,而是这座铜像?”

如果铜像代表的是某种邪教信仰的话,接连的死亡案便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之前关系网之所以不能找到相同的地方,也是因为邪教传播极为隐秘,而深水埗这种人口众多,流通杂乱的地方,更是各种宗教信仰的温床,几乎人人家里都会供着一座神像。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但不管怎么说,这终究还只是一种可贵的猜测,缺乏足够的理据。

他叹了口气,停好车,向着金城区走去。

所谓的金城区,不过也就是几条歪歪扭扭的小道,圈起了一片出租屋。罗璠到达文件上写着的出租楼时,人们才三三两两地刚刚从家中走出,大多数人在街边随便找了个早餐铺坐下,开始吃早饭。罗璠瞥见人气最旺的那个早餐铺那个正在烧饭的油腻腻的中年大叔旁,立着一块白漆木板,上面画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利军夜宵,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烧烤、麻辣烫、凉茶供应。

罗璠嘴角抽了抽,假装没看到。

“这么拼......不赚钱没天理啊。”

他缓步走上了其中一栋老式公寓楼的楼梯,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就能从街道的这头一直看到街道尽头的码头,那里停泊着数艘修长的航船,清早的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码头。罗璠收回目光,拿出上衣口袋里的记事本看了一眼。

金城区4-306

“没错,就是这里了。”

他“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上的记事本,把它放回了上衣口袋。他走上了三楼,右边就是306室,木门上的红漆脱落地不成样子,门牌号也锈迹斑斑,仿佛许久未有人居住。

罗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正准备放弃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木门上铁质的小门洞的拉闸刷的一下被拉开,漏出一双沧桑的细长眼睛。肿大的眼袋,暗沉的肤色,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开口问道,

“你找谁?”

声音沉重而粗哑,像是来自不可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