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半仙及时开口，在我跟阿猪身前举起手臂，是在示意我俩停步。
“我草…该不会是野狗群吧？罗大师，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你不是说要找什么钉子吗？”阿猪身形哆嗦，调儿已经带着哭腔。
“猪，别怕，如果是狗群的话，不敢靠近的。”我还算镇定。
村里那些狗，尤其是老狗，对我吠叫了整整十年了，也没见它们敢靠近我。
“不是野狗，是山魈，它们知道我要来破坏镇魂钉，这是想要震慑我们…当心点，这些玩意精得很！”
罗半仙解释一句，已经放下了怀里的小奶狗。
“小魃，带路！阿壮，六爷，我们去它们的老巢，如果事情顺利，镇魂钉应该就在哪头。”
嗷嗷！
说来也怪，不知为何，小奶狗叫唤几声，有点兴奋，已经朝那些闪烁的小灯泡跑过去。
眼前的山雾更浓，罗半仙招呼一声，小跑着跟过去，我跟阿猪哪里敢怠慢，大眼瞪小眼，看到的都是彼此说不出的惊慌，嘴巴也是碎叨个不停，拼命地跟了上去。
很快，小奶狗已经没入山雾之中，罗半仙在前头不停招呼着，像是个田径教练一般。
“快快，六爷，阿壮，快点跟上来！”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估摸着是发现了什么。
夜风呼呼刮过耳畔，明明有风，眼前的山雾偏偏就是吹不散。
蓦地，阿猪惊叫一声，脚步一个不稳，身体不平衡之下，一个拌蒜，顺带着也是将我带倒。
“我擦！痛……”
阿猪摔在我身上，砸的我不轻，我挣扎了一下，吃疼，骂了一句，推了阿猪一把，正想催阿猪赶紧起来，腰部的嫩肉被猛地一扯，痛得我龇牙咧嘴。
“阿猪，你搞毛啊？”
“衬衫仔，那…那是什么？”
我心头一颤，一抬头，汗毛倒竖。
前头的罗半仙跟小奶狗已经不见踪影，视线里头，只有两盏红色的灯笼在晃悠着。
我跟阿猪还没来得作出反应，灯笼哪头已经传来丝竹唢呐声。
这一次，无比清晰。
丝竹唢呐声之外，几道划破安静夜空的凄厉声再传来，我甚至能听到翅膀扑棱声。
乡下曾有说法，听到夜枭凄厉声，多半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荒山野岭，山雾，昏暗的光线，红灯笼，丝竹唢呐……
我跟阿猪大眼看小眼，几乎是同一时间挣扎着起来，两个脑袋就这么转着，方向感犹在，可偏偏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迈出脚步。
往前，应该是罗半仙和小奶狗先前消失的方向，可现在出现了灯笼，就是白痴也知道，事情不对劲。
“衬衫仔，咋办？”阿猪吞着口水，一直扶着他的镜框，紧张的一比。
“罗大师！”我做出了回应，心尖儿都在发颤，双腿不停抖着，几乎是用尽力气，吼了这么一句。
没有回应！
更古怪的是，这荒山野岭的，本就很空旷，偏偏连个回声都没有。
大事不好！
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前头那两个大红灯笼，不知是夜风吹着了还是什么情况，竟是跟活着似的，晃晃悠悠的，就这么朝我俩这头游荡过来。
“我靠！阿猪，快跑！”
到了这时候，我哪里还能沉得住气思考什么，直接招呼阿猪一声，自个儿已经撒开了脚丫子。
风呼呼刮过面颊，阿猪在我身后喘着粗气。
我认为我的方向感还可以，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吓跑，可还没跑上个百来米，四周影绰绰的，已经冒出不少闪烁的小灯泡。
我直接是一个急刹车，裤裆传来凉意，脊背更是凉飕飕一片，根本是吓蒙了。
这些黑影越来越近，根本不是什么野狗群，而是红面灰身的猴子。
最前头体格最壮的那个猴子，竟然是披着大红花，不伦不类的，而后头那些猴子，有的腮帮子鼓起，吹着的正是唢呐和像是排箫的玩意。
猴群的中间，立着一辆花轿，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古怪和不可思议。
我跟阿猪这次没有出声，不是因为镇定，而是直接给吓懵比了，全都似给点穴了一般，我迈不开腿，我不清楚阿猪如何，反正他是没啥动静，只有那打颤的双腿，频率跟我的差不多。
叽叽！
大红花猴子似乎是发现了我跟阿猪，也不知是叽叽地叫唤了什么意思，它身后几个猴子已经跑了出来，抓头挠腮，走几步停一下，慢慢地接近我俩。
“你大爷！”
阿猪像是冲破了重重屏障一般，吼了一声，扯了我一把，转身就跑。
那种熟悉的味道袭来，跟之前我在宿舍闻到的腐臭味很像，我脑子空白一片，当下根本没有任何的思考，本能地迈开步子，朝阿猪那头追去。
其它的猴子不好说，那个大红花的猴子健硕的一比，真要被逮着了，我跟阿猪可就交待了。
求生的本能促使下，我根本不敢回头，没命地跑着，前头的阿猪更是连滚带爬，跌倒了不知多少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在巨大的紧张害怕下，连喊救命的想法都丧失掉。
身后很快就传来追赶动静，我回头一看，魂儿直接吓飞了一般，一个拌蒜，身体朝前跌倒，再想挣扎着起来时，我的一条腿已经被东西给踩住。
再回头时，我的心像是掉入冰窟一般。
那头健硕的大红花猴子，一脚踩在我的腿上，浑身毛发泛着一层灰紫相间的光泽，獠牙朝天峥嵘着，正朝我咧嘴一笑……
我的脑袋一嗡，终于是想起了什么，这家伙，不就是那个在潘家二妞卧室出现过的毛茸茸灰影么。
只是，这个要更健壮！
完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好家伙！
这一脚踩的，跟铁柱似的，我丝毫使不上劲，被踩的部位麻了一片，也不知是废了还是啥的，总之就是没有疼痛感。
我心想这下完蛋了，右臂本来就畸形，现在搞不好还得成天残脚。
关于这一点，我可是有经验的。
小时候调皮，上树掏鸟窝的坏事没少干，曾经摔下来一次，手腕直接撑在地面上，也不疼，就是这种麻麻的感觉，后来家人带我去治骨的私人诊所，才知道骨头已经断了。
“衬衫仔，我草了，怎么石头都捡不起来？”
我脑勺后头传来阿猪的喊叫声。
当下，我心中一阵温暖，这猪头还算有点仗义，没有只顾着自己逃命，虽说不敢过来帮忙，但起码是想到了拿石头当成了武器。
而我自己，许是惊吓到了一定程度，有点认命的意思，也没怎么挣扎，就是企图挥一挥右臂，希望能起到什么作用。
没想到不搞这一出还好，一这么晃动右臂，一下子是激怒了这个健硕猴子。
那冲天獠牙一咧，口涎都淌了下来，叽叽怪叫几声，张开那紧绷的满是腱子肉的猴臂，直接是朝我扑来。
“衬衫仔，快逃啊！”
阿猪的喊叫声，已经是带着哭腔。
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折腾累了，还是力气使完了，本能地蜷了蜷腿，腰部根本发不上力，想逃都逃不了。
完蛋了！
脑子里迸出这个念头，下意识伸出双手遮挡，我甚至已经想象自己被这个怪猴啃食的画面……
嗷嗷！
小奶狗的叫唤声传来，视线当中，罗半仙跟小奶狗像是撕裂了黑色的墙纸一般，闪了进来。
许是出现了这个突然变化，健硕怪猴停下扑向我的动作，迅猛无比地掉头，朝罗半仙跟小奶狗那头扑过去。
“六爷，阿壮，小魃会引开它们，赶紧跟我来！”
罗半仙爆喝一声，已经跟小奶狗分头，奇怪的是，小奶狗这次凶猛异常，至少在面对这头怪猴，并没有发怵。
这是个机会！
心念一闪，也不知是求生欲望还是罗半仙的出现起了作用，我尝试了一下，跌跌撞撞起来，这下哪里还敢耽搁，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朝阿猪那头狂奔过去。
罗半仙手中已经攥着一柄黑色的短刀，还有那个墨水瓶。
我们仨一回合，阿猪虽说一脸惊慌，却仍是不死心，蹲下身试了几下，地上那些个石头啥的，他死活是捡不起来。
“我们中了圈套，这里是魇阵空间，你小子捡个毛线啊，捡钱呢？”
罗半仙一个箭步跨过去，朝阿猪屁股上踹了一脚，阿猪这才没有再坚持，很快，罗半仙一招手，指了一个方向，仨人无须说些什么，全然是全速狂奔。
“小魃呢？不管了？”风呼呼刮过脸颊，我吼了一声。
“它能耐大着哩，不用担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