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雍华城
作者:边城月下      更新:2019-10-24 02:12      字数:2642

正值晌午,骄阳恶狠狠烤着大地,连毛发似乎都能烤焦,雍华城集市却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雍华城是南荒去往中土的第一座大城,本就人口众多,今日更是人声鼎沸,因为雍华城一年一度的“戏斋节”便在今朝。

戏斋节是当地传统节日,当地百姓会斋戒一日,并在雍华城中心搭上巨大的戏台,几乎全城的百姓都会前往戏台观看表演。

戏台已经搭好,戏台下的人们摩肩接踵,翘首以盼。

旁边一棵大柳树下,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和爷爷一起卖糖葫芦,还有三五个人坐在树荫下乘凉。

“哎,你说今年演啥啊。”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大叔拍了拍旁边驼背的老头问道。

“谁知道啊,每年都不一样,去年不是演了个夸父追日?”驼背老头哑着嗓子回答。

“你说真有夸父这个人吗?”八字胡大叔道。

“有吧,咱们这里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仙儿,不也挺多吗?”驼背老头道。

“就算是有,也八成是个傻子,没事追什么鸟日头。”八字胡大叔捋着胡子道,说话时,脸上的褶皱挤在了一起。

驼背老头“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还未止住,一只手轻轻的拍在了他的“驼峰”上,这只手纤长白皙,小指外侧长了一颗痣。

驼背老头回过头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僵在脸上的笑容还未舒展,立刻就变成了猥琐的表情,老头暗想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我老汉活了八十有六,如今可以无憾矣。”

女子似乎看出了老头的心思,拉低头上的斗笠,遮住半张脸,饶是如此,仍然难以掩盖绝世风姿。

世间最美丽的花朵,往往都是带刺的,如果因为它的娇媚而放松警惕,往往就会付出流血的代价。

八字胡大叔满脸堆笑蹭过来,脸上横七竖八的褶皱更深了,眼神中满满的不怀好意,道:“姑娘可否将芳名告知在下……”“下”字刚吐一半,剩下的话被硬生生吞下肚去,因为一把长剑已抵住他的喉咙。

女子收回剑,不再理会八字胡,转身问驼背老头:“你可见一老妇,拄着拐杖却健步如飞?”

驼背老头知道这是朵带刺的鲜花,连连摇头:“没,没看见。”而后与八字胡一起灰溜溜的走了。

女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这是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剑,细长的剑刃,一节翠竹制成的剑柄,似乎并无特别之处。此刻这把剑又在微微的颤动,女子心想,青竹剑啊青竹剑,你一定是想告诉我这个妖怪就在附近,可是此刻他躲到了哪里呢?

演出刚刚开始,台下的人们已经开始沸腾,欢呼声、掌声此起彼伏。台上,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卖力的表演着,“无情的东海啊,让我用一生的时间将你填平……”

柳树下,卖糖葫芦的小女孩津津有味的看着,忽然好像看出了哪里不对,指着台上的“精卫”大声对爷爷说:“爷爷,爷爷,你快看,那个小姐姐从没眨过眼睛!没眨过眼睛哎。”

此时虽然极为喧嚣,但禁不住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小女孩的发现就传遍台下所有人,台下观众注意力都齐刷刷放在了“精卫”眼睛上。

台上饰演精卫的小姑娘变得十分不自然,忽然一声怪响,小姑娘的头皮裂开,整个身体像蜕皮的蛇一样不停扭动,不多时,一只浑身光溜溜的怪物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只怪物眼睛奇大却没有眼皮包裹,突兀的嵌在脸上。

人群瞬间沸腾了,但是不但无人逃跑,相反,“啪啪”的掌声更加热烈了,原来观众把这个突然的变故当做了节目的一环。

那怪物见现出了原型,知道不妙,想要纵身飞走,不料一道极犀利的剑气从头顶劈下,怪物躲闪不及,一条胳膊被剑气生生斩断。那怪物吃痛,向人群窜去,女子手执青竹剑,翩翩落下,紧追不舍。

怪物为了逃命,自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挡在它前面的人,都被它穿身而过,直到此时,观众才反应过来,四散奔逃,场面极其混乱,女子在人群中被左排右挤,使用仙法又担心伤及无辜,只得眼睁睁看着怪物逃走,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四喜客栈是雍华城最大的客栈,据店家所说,这四喜分别是一喜宾客如云,二喜财源滚滚,三喜岁岁平安,四喜得道升仙。

并非人人都可得道成仙,也非人人对成仙感兴趣,那这第四喜又从何说起?

原来这四喜客栈的老板娘早年曾被仙人救过一命,因此但凡修仙之人路过借宿,均是免费招待,原本的三喜客栈也自此更名为四喜客栈了。

客栈高三层,后面有一座十分宽阔的庭院,庭院里布置了假山溪水、石桥凉亭,如在这庭院里赏花观月,酌酒吟诗,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此时,庭院里既没有月,也没有酒,只对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一袭白色长衫随风摆动,腰间挂了个紫色葫芦。这紫色葫芦名为玲珑紫金葫,外表虽然只有手掌大小,内中却别有洞天,万物尽可纳入其中。

这葫芦的主人正是玄清门紫云峰首席大弟子冯步阳。

坐在冯步阳对面的,便是今日在集市捉妖的女子——上官紫钰。此时她秀眉微皱,嘟着嘴,双手叉腰,似乎还在为放跑怪物而懊恼不已。

“师妹,这也怪不得你,那妖怪擅长变化,确实十分棘手,换做是我,也没有把握能捉得住他。”冯步阳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递给上官紫钰。

“可是我和天策师兄打了赌的,一定要把妖怪捉到玄清门。否则……”上官紫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否则,我就要在众师兄弟前,喝下十大壶酒。”

冯步阳哑然失笑,摆摆手道:“钰儿,我向天策师弟求求情,替你喝下五壶,你看如何?”

上官紫钰听罢,连连拍手,快活的就像吃了糖果的孩子,摇着冯步阳的袖摆道:“真好真好,师兄你最好了。”

冯步阳忽而严肃起来,道:“这妖怪从北方妖国,潜入中土,却不知有何目的。”

上官紫钰转着大眼睛道:“我们从日月山一路南下追到雍华城,他显然不是想在中土逗留。”

冯步阳道:“你是说他的目的地是南荒?”

上官紫钰点点头,道:“更准确的说,是蝴蝶教。”

冯步阳道:“如此说来,他们正要密谋一场大事。”

上官紫钰道:“正是,听说前些日子,凤萧村全村惨遭魔教毒手,无一人生还。而就在不久前,北境牧民也有数百人失踪,显然是北国那帮臭妖精干的。”

冯步阳皱眉道:“北境妖国和南荒蝴蝶教勾结在一起,这世间只怕又是一场浩劫啊。”

一位身穿大红纱袍的矮胖妇女走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秸秆,在距离他们十来步处停下,尽管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像在咆哮:“道长,饭熟了,我知道你们可以七天不吃饭,但是我今天特地露了一手,雍华名菜,‘七星樱桃’。”。

“哇,樱桃,太好了我要吃。”说罢,上官紫钰一溜小跑,早已把蝴蝶教、北境妖国抛到九霄云外。

冯步阳看着上官紫钰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钰儿啊钰儿,你何时能不再像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