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琅要走出去时,一阵吸溜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啥嘛声音?”琅自语道,“是那个地方传来的?”
听声音是那个小黑屋传来的,琅向来好奇心重,但是……他有黑暗恐惧症。从六岁开始,一直到九岁,他都是开灯睡觉。在那后来,由于家庭缘故,他只得关灯睡觉,慢慢也就习惯了,但是他却只敢紧靠墙壁睡。他的恐黑一直都有,只是轻重有起伏,有时候他会因为恐黑连着几个月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有时候又睡得很香。
琅经过了一秒的纠结,决定去看看。
声音越来越大,琅关上了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微微偏头,琅借助微弱的光亮模糊看见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头埋在一个男人的下身上。男人姿势有些扭曲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女人却越来越兴奋,身体激动地颤抖着。
“我靠!这难道是在……”琅不由得赞叹道,“这都快饿死了还想着做这种事,真是……”
此时琅的虹膜已经慢慢放大,随着更多的光投射到视网膜上,他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上都有着红色的液体,地上还流动着。
琅这点智商是有的,联合现场情况,很容易就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跑!”
琅脑海里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虽然他的确想过人会不会吃人——他的出的答案是会——但是他没在意。
“走走走走……”琅感觉腿有点发软。
……
“呼——”
走出百货商场,琅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啦走啦,当啥都没发生。”
背着空荡荡的背包,琅继续向前走着。
……
目的?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琅思考着,这已经困扰他很久了。心中的压抑感愈发强烈,思绪更是乱成一团。
他的兜兜早就空了,在路上他就把绝大部分戒指都埋在地下,打算等饥荒纪元过了再来取走。他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找回来都是个问题,所以现在剩下的都是他觉得好看的。
停下脚步,琅不禁望望天空。一种迷茫的感觉充满他的内心。
“我为什么要活着?”
相信很多人都想过,但要么没有答案,要么中途放弃。
琅是唯心主义者,他从未停止过追寻。从十三岁到现在,十年,他还是没有答案。有人说他幼稚、笨蛋,在他眼里,说这些话的人更像笨蛋,连活着的意义都不知道是什么,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有的鸟飞得很高,却不知飞向何方;有的鸟飞的很远,却发现飞错了方向。
生命的真谛,根本没人知道。哪怕是老人,他们也不过是经历过更长的时光,沧桑不等于明白生命的真谛,只是比常人接近了。
有的人说,多恋爱几次才能明白爱的真谛。
琅嗤之以鼻,照他们的说法,是不是多死几次就知道死亡的恐惧了?然而并不是呀!
“饥荒……”
两个字在琅脑海中挥之不去。
饥荒的一切都那么模糊,又那么真实。饥荒好像蒙了一层迷纱,让他看不透,但越是这样,他的好奇心越是无法遏制。
“饥荒……我一定会揭开你的神秘面纱。”琅暗暗下决心。
……
“怎么那么快食物就没了?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建筑……”
琅肚子饿得咕咕叫:“得赶快找到食物。”
微弱的光在黄沙中挣扎,带着不屈。
“靠,这什么地方?!”琅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里能见度高了很多,但是琅却发现这里全是些枯木。
未知不可怕,已知才是最可怕的。
将死之人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了,一般都会恐惧,而不是坦然接受。坦然接受的,都是绝望的人,他们选择死亡了。
已知的命运,无法改变;未知的命运,还有希望。
也许命运不会因为我们的观测而改变,但是未知还是要好得多,还有想象的余地。
……
琅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连叫的力气都没了。
突然,琅停下脚步。
“好大的树!”
琅从饥荒纪元到现在,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树。
粗壮的树干目测需要四人环抱才能抱住,最重要的是,树上竟然还有几片枯叶!在饥荒纪元,这么大的树一般都倒了,更不要说有那么几片枯叶。琅一路走来,看见的树都是枯树,光秃秃的,半死不活的,来阵风就吹倒了。
然而这棵树实在是太顽强了。
“啧,好久没摸过这么苍劲的树干了。”粗糙的树皮让琅的手流连忘返。
“你……是谁?”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把琅吓了一跳,低头一望,看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琅。
琅看见她身上单薄的病号服,稀疏的头发,明白了。
“你好,我叫……琅。”
女孩显得有些警惕:“你不会吃我吧?”说着,还紧紧地环抱双肩。
琅沉默。
饥荒纪元开始还没多久,吃人就那么普遍了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琅答非所问。
“饥荒纪元。”女孩没有得到答案,有些失落地凝望大树,伸出手抚摸大树,“如果你想吃我,请把我的残骸埋在这里,好吗?”
“我不吃人。”
“真的?”女孩大大的眼睛凝视着琅。
望着她的眼睛,琅不禁赞叹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如此无暇。
她的眼睛如此清澈,棕色的瞳孔,带着灵秀的气息。
“嗯。”琅轻轻地点点头。
女孩不再理会他,转头继续深情地抚摸大树粗糙的树皮。
许久,琅觉得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问道:“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女孩不冷不淡。
“那你……”琅疑惑地问。
“这是我的家。”
琅蹲下身子,轻轻拍了一下,风带走了黄沙,露出一块建筑的残骸。
“医院,我的家;孤儿院不是我的家,在那里,他们都嫌弃我。”女孩语气依旧那样平淡。
然而,正是这样不在乎的语气,更让人心疼。
这个女孩和琅很像,满不在乎的背后是一颗敏感脆弱的心。
琅没有说话,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将眼神望向女孩:“能跟我讲讲你的经历吗?”
女孩沉默着坐下。
“心脏病。”
琅点点头。
“我出生有先天性心脏病,第一天就被丢在医院垃圾桶里,没有找到我的父母。我被送到孤儿院,但他们都疏远我,工作人员害怕我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孩子们不和我玩。九岁我的病情加重,不得不每天躺在医院病床上。那里的阿姨对我很好,我很开心。有一位阿姨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那一天,我知道了——我的医药费全是她付的。足足三年,可她家里什么都没有。那一刻,我想到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