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门大开，一名身着铁甲的将军骑着骏马，威风凛凛地从城外进来，吸引了城内百姓的视线，何数相当喜欢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微微眯起了眼睛享受着他人的注视，不过没等他享受完，就远远地看见了宫内的马车。

没想到刚刚回城，就接到了进宫面圣的旨意。

伍公公尖着嗓子宣读完了圣旨，挑眉望着仍然呆在原地的何数，“何将军，别傻着了，跟杂家进宫吧，陛下着急着呢！”

在此之前何数没有接到楚演的任何消息，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不过当着伍公公的面，何数也只好维持着面上镇静的表情。

“敢问公公，陛下他的意思是……”

“何将军，陛下的心思哪里是杂家这等奴子可以揣测的，将军见了便知。”

“这……”

何数一怔，捏着圣旨的手微微发烫，只来得及低声吩咐亲信前去通知楚演，自己则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皇宫

越是靠近这富丽堂皇的地方，何数的心就提的越高，有一种事情超出了自己控制的感觉。身边眉眼间时刻带笑的伍公公见他似乎有些紧张，只道让他放宽心，可何数又怎么听得进去。

直觉告诉他，楚钰似乎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在他刚回京的时候就宣他入宫。

很快的，何数同伍公公二人行至御书房。

听到御书房传来一阵阵谈话声的何数，转头想要询问伍公公御书房中有谁，可伍公公不知何时就悄悄地退下了。

何数张了张嘴，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一步，可等他靠近了内室，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孤认为，这样做——似乎不妥。”

“是陛下太过仁爱了，”说话的是元太傅，先帝给楚钰留下的四位辅臣之一，他垂下眸子，将声音放得极低，“陛下，这何家，真的留不得。”

“可是何爱卿刚刚北征归来，何家军在战场上立功无数，这样做不合时宜吧。”

“陛下，您要知道，这立了大功的是张副帅，可不算是何家人，如此一来……”

常年习武的何数耳聪目明，即便是御书房内的两个人刻意放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落在何数耳中，如同一道惊雷，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张坚异常的反应，张坚从一开始的主张撤退到后来忽然主张速战速决，也正因为有张坚的存在，生生将北征军归朝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就连老太君都被楚钰留在了宫中，随时准备用她来牵扯何家，一切计划如此流畅，何数忍不住心惊起来。

看来楚钰早就将何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可就在何数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书房内交谈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谁在外面？”

御书房内的楚钰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扬声喝道，何数暗道一声不妙，随即迅速后退数步，强装镇定地俯下身子道：“臣，何数见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御书房内沉默了许久，才传来楚钰的声音，语气中犹带着一丝惊疑。

“何将军？”

“是，陛下。”

“你什么时候到的！”

“接到陛下圣旨，臣当然立刻赶了过来，不敢有所怠慢，只是臣不太熟悉内宫，绕了些远路，到了这个时辰才到，实在有愧，还请陛下责罚！”

“何将军言重了，孤并无罚你之意，”听着何数不像知道了什么的样子，那边楚钰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何将军，孤只是有话问你，你进来回话便是。”

“是，陛下。”

见到何数恭敬地行礼，被他视着有些拘束的模样，楚钰彻底放下心来，朝元太傅使了个眼色，元太傅当即弯了弯眉毛，望向了何数。

“不愧是何将军，短短两个月就将北疆那群人赶出了大魏边境，大魏有何将军，幸哉幸哉！”

“太傅过奖了，这是臣应该做的。”

“爱卿不必谦虚，孤还未好好奖赏你，来人，赐座！”

何数从御书房内出来后，早已一身是汗。

楚钰同他对话的过程中，三句不离张坚，似乎对张坚十分赞赏的样子，若不是何数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只怕此刻还蒙在鼓里。

而偏偏此次北征，功劳最大的确实是张坚，这样一来，即便楚钰表现出了对张坚的兴趣，也不会让人怀疑。

事关何家，他何数——不能坐视不理。

何数的脚步一顿，抬头望向不远处高高的房檐，房檐之上停着一只雀儿，他弯腰捡起一粒石子，放在手心。

食指微微弯曲，石子就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准确地击中房檐上的雀儿，雀儿落地，双脚无力的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生命。

楚钰，你马上就会像这鸟儿一样。

何数冷冷一笑，甩袖离去。

这一幕皆看在青衣人眼中，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何数远去的方向，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眸子中却透出几分不屑来。

一切都在计划中。

洛清欢十分清楚，何数的归来，使得京城的兵力分布发生了变化，楚钰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楚演若是按兵不动还好，两个人僵持下去的话对楚钰反而有利，可若是突然发难，楚钰必败无疑。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楚演不得不反，而何数，就是最好的突破口。比起楚演，常年在军中呆着的何数显然更容易下手。

而楚演这边发现何数突然变卦的时候已经晚了，还未和何数商议好，何数手下的兵力已经蠢蠢欲动的往京城靠过来，幸而在顾丞相和纳兰家有心掩饰的情况下并没有引起楚钰的注意。

年轻的帝王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垂眸望着自殿门涌进来的侍卫，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撑在龙椅上的手已然攥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