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小姐。”两人找了一个安静却又不算偏僻的地方驻住脚步，里斯开口唤了少女一声，似乎是在纠结对女孩的称呼而稍稍犹豫了一下。

夜澜笑得落落大方：“这似乎是夜澜第一次和里斯先生单独交谈呢。”

里斯回忆起了两个人之前的几次见面，晒然一笑点头道：“的确。”

“那么，里斯先生有什么事么？”夜澜歪头眨了眨眼，一副疑惑着的模样。

里斯温和道：“只是想问一下夜澜小姐和基拉度接下来的打算罢了。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间应该是同盟关系。”

夜澜闻言笑得愈发温和:“夜澜和基拉度都站在各自的阵营里。就现在来说，无论是圣天两族还是混族，双方的目标都是解开蓝天的超界锁，夜澜和基拉度都有在这一阶段配合对方的打算。”

若是赛拉或基拉度在这里，便会一眼看出此时的夜澜正处于防备的状态。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越是温顺，内里便越是尖利。

按理来说基拉度已经表明里斯能够信任，夜澜偏偏在最需要交付信任的时候选择了保留，极其吝啬地给出一些只是浮于表面的情报。

基拉度的信任是一回事，夜澜自身的信任又是另一回事。这就是夜澜理智到近乎冷血的地方。

当然，夜澜的隐瞒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她隐瞒不报的诸如“基拉度打算谋权篡位”、“基拉度也不希望朵法拉被混族拿到”之类的事，单是为了自家大狐狸的安全考虑，也不可能当着里斯这位混族大祭司的面说出来。

里斯似乎没有察觉到夜澜的防备，他只是稍稍疑惑着扬眉：“你们……是打算对立吗？”

夜澜微笑着看他，一语不发。

“我不觉得这是个明智的决定。”里斯看懂了夜澜的肯定，紧皱起眉头。

“在其位，则谋其事。这是最简单的道理，里斯先生。”夜澜脸上的微笑如定格一般没有丝毫变化，“倒是里斯先生，您这样可算是直接背叛了混族呢，您没有考虑过后果么？”

里斯的眉头随着夜澜的话越皱越紧，到最后反而一下子平静下来，坚定到：“有些事，必须要牺牲些什么才有可能实现。而那些事，值得我付出一切。”

夜澜不置可否，反而是想到了些什么，笑容多了些模糊的戏谑：“看来志同道合的同伴真的很重要呢，上次和里斯先生相见，里斯先生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

里斯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认真点头：“芙洛媞是很好的同伴。”

同伴——呢~

明明是自己先说出这个词的，结果现在还是想笑呢。芙洛媞导师也好，里斯先生也好，还真是迟钝啊。

话说这两位现在的状况，貌似连柏拉图都算不上吧？明明认识了起码一千年，进度还没她和基拉度快么……

夜澜努力把自己分散得不着边际的思绪拉回来，颇是认真的轻咳一声：“里斯先生和芙洛媞导师就没想过在继任后再着手实现圣混合一么？这样应该是风险最小的方法才对。”

里斯脸上有了些尴尬：“当初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后来出了些问题……”

夜澜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所谓的“问题”，无非就是里斯教授芙洛媞混舞法被发现的事。当初两族也正是因为这开战的。

在她看来，既然目标是圣混合一这样的浩大工程，就需懂得什么叫“徐徐图之”。所有行动肯定都以隐蔽作为第一条件，先达成共识接着在族内建立威信获取权力，等继任后无论是强权推广还是怀柔政策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一开始两人就自己迫不及待地学习对方的舞法，而且还被发现？

夜澜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女孩又换了个话题：“基拉度知道您背叛混族的事么？”

“他应该还不清楚。”里斯轻轻摇头。

夜澜眯起了眼，原本她和基拉度都觉得和在混徒里拥有最大发言权的里斯同盟对他们能有更大的保障，起码在人生安全方面。但里斯转变阵营的话，对圣天两族刚好也是一层保障，而且基拉度也不打算把朵法拉给也伮。

似乎这样也不错？

夜澜沉吟了片刻：“那夜澜回去和基拉度说明一下再做打算。里斯先生能自己联系到基拉度吗？”

里斯摇头：“基拉度在这方面一向很谨慎。”

也是。女孩不禁勾了勾嘴角，又正经道：“若是里斯先生不介意的话，夜澜便自作主张充当一下传话筒的角色了。”

“无妨。”里斯很是干脆地点头。

夜澜还打算说些什么，远远瞄到某个急匆匆像是在寻找什么的身影，便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换了套说辞：“芙洛媞导师似乎发现您不在了呢，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里斯用余光一瞟，同样看到了一脸急切的芙洛媞，脸上有了淡淡的无奈。

夜澜轻笑一声：“夜澜就不打扰了。麻烦里斯先生向导师说一声，夜澜先回去了。”

为了避免麻烦，夜澜想了想还是用舞法掩藏住了身形。

“哦，对了。里斯先生可以告诉仙乐屋的各位一句，‘既然关键是记忆，那便唤醒它；若是从内部无法下手，那就靠外部的刺激；若是现在无从下手，那便静候时机’。”

“夜澜小姐早就知道如何开启超界锁了？”里斯皱眉，不能理解为何夜澜一直隐瞒不报。

“说到底夜澜只是朵法拉的保护者而已，如今介入的一切已经算是逾越了。只是挪移日在即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气，夜澜才需说上这么一句罢了。关键，还是在于另三位天女和蓝天自己。”夜澜的声音透着从容和隐约的笑意。

“那么，夜澜先告辞了。”

里斯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芙洛媞已经一脸惊喜地喊了声“里斯！”小跑着过来了。

里斯无奈转身：“怎么了？”

“我看你不见了，便出来找找。”芙洛媞喘了两口气，眉眼间多了些担忧，“果然……还是不想呆在仙乐屋吗？”

“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别担心。”里斯柔和下语调，表情是说不清的温柔。

两人之间那突然浓郁起来的粉红气氛让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夜澜啧啧称奇。

“同伴”呢~

被两人毫不自查地喂了波狗粮的夜澜戏谑地勾唇，转身离开。

她有点想自家大狐狸了呢。

唇边的弧度没有改变分毫，女孩在心中轻唤一声：

——基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