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偶然的相遇，彻底击垮了我的幻想。我的男神怎么会爱上我，我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拯救水深火热的男神啊！除非我获得特异功能，除非我中了百万现金。我跟程黎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程黎。

仅仅过了两个月的初秋的夜晚，我躺在沙发上看雷剧，心无杂念，四大皆空。突然林昊的号码在手机上亮了起来，林昊居然打电话给我了！七年了！

“喂，”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林，林昊？”

“长忆，我是林昊。程黎有些东西在我这儿，虽然他喊我都销毁了，可是我觉得你有权知道，有权得到。明天约个地方见吧。”

“什么？程黎？他的东西为什么给我？他呢？”我觉得太多问题了，无数回忆冲破了我的大脑，开始在客厅打转了。

“他上个月去世了，你……”

后面林昊说了什么，我根本就听不到了，耳朵里像是有火车开过的声音。程黎跳起来接羽毛球的样子，程黎捂着胃也要写卷子的样子，程黎在超市打工的样子，程黎坐在餐厅身后一片霓虹的样子……去世了！林昊在开玩笑吧！

泪水模糊了双眼，不知我哭出声音没有，只觉得嗓子很堵，背很痛，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起来。我扒拉在马桶边吐了不知道有多久，听到家里的座机开始响起来。接起来居然是林昊，他知道我的手机很正常，因为我从大一开始就没有换过电话。但是他怎么知道我家的座机的！我前年才搬进来的！

“你没事吧？明天我们约在咕噜咖啡店见面吧。ok吗？”

“嗯。”我虚弱地说，“程黎的事是真的吗？”

“明天说吧。”

晚上我也没怎么睡，总觉得特别不真实。还好是周日，不用上班，我清早就打电话给林昊，这个号码我曾经拨通过无数次，现在居然轻易就通了。我轻轻拉开窗帘，下了一夜的雨似乎停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也湿漉漉的。

“怎么？没睡好？”林昊很快就接了电话。

“嗯，现在就跟我说说吧。”我说，“咖啡店还没开门，要不来我家吧。”

“好。”林昊果然知道我家在哪，他都不问的。我突然觉得心里很空，很空，像被挖去了一大块。这七年我到底在干嘛。

林昊不久就进门了，他来之前我还平静地打扫了房间。我惊异于自己的平静。林昊考究的棕色皮鞋勾勒着复古的花纹，身着圆领紧身黑衣，袖子收得很窄，五分文雅，五分英气。手臂里挂着卡其色的外套和黑色的长柄雨伞。怀里抱着白色大盒子，嗔怒道：“接一下，大小姐。”

我去接盒子，林昊则递给我了他的衣服和伞，把盒子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他坐在了沙发上，我递给他一杯普洱，可是是昨天下午煮的茶了，也不知这个大少爷喝得出来不。林昊抿了口茶，轻轻地放下茶几上，又起身把那个大盒子搬来放在茶几旁，说：

“你真是个残忍的女人，说忘记就可以轻易忘记，留下那些记着的人独自痛苦！我怎能轻易放弃报复你这个残忍的女人的机会！大概他死了你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吧！你这个残忍的女人。”

“你有必要说三次残忍的女人吗？什么意思？说清楚。”

“什么意思？你记得这个吗？”说着林昊拿出了一个印着小枫叶的本子，“这是你从大三他走了到23岁，每天写给他的qq留言，他都用正楷字工整地抄写着。”

我翻开有些泛黄的页面，一个个字像是打印的一样精心地排列着，还有斑驳的泪痕，“这是？”这是程黎的泪？

“不是咖啡渍，更不是他的泪，是你自己的。他说你看到你看到这个本子可感动了，直接哭了，是吗？”林昊居然勾着嘴角。

我真的不记得了，可是心却纠在了一起，真的有点痛感。

林昊看到我的表情，长长叹了口气。“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你们的回忆，只得全部给你搬来了。程黎去世前，逼着我处理掉了你们的房子，还要亲自监工，我只悄悄留下了这些。”

“我们的房子？”我看到了一张合照，程黎穿着白色的西装，我穿着白色的婚纱，在一片碧绿的枝叶中，闭着眼，鼻尖挨着鼻尖，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青草的味道。“婚纱照？”

我的头像是有一万根在刺一样，眼前一片方形的金星，越聚越拢，最后只剩下林昊焦急的面孔，也骤然消失了。耳里全是蒸汽火车般的轰鸣声，夹杂着一声轻呼：“长忆你是笨子吗。”

这是一个肯定句，这是一个陈述句，这是程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