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宫就必须要步行了，江楚率先翻身下马。他微微有些喘息，他的身体还虚弱，单是这一小段路程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江楚稳住身子，就到后面的轿前亲自迎王雪娇下轿，他感觉到王雪娇那双纤白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时候有所停顿，于是轻声道：“娇娇，走吧。”娇娇是王雪娇的小名，江楚在王上书家中求学时这样叫她。这话一出，王雪娇的手没有迟疑地握紧江楚的手腕，也是极轻一句：“江哥哥，我怕。”他们挨得很近，江楚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不动声色地于她拉开距离。他想起那只袖箭。

江楚引着王雪娇向前方的辉煌宫宇走去，步缓，他的声音依然轻，但是有力：“别怕。”

“娇娇，我自认算是你一个兄长，我会保护你。不要怕。”

王雪娇的步子一顿，随即恢复平常。大红的盖头下，她原本羞红的脸，那双明亮的眸子暗了暗。

兄长……

王雪娇觉得有些失落，不知为何，她不希望江楚只将自己当作一个妹妹。明明今日之后，自己就是他的妻子……

但是她很满足，嫁给江楚，不仅在于丞相夫人无上的荣耀，更是她最柔软的那片心意得以栖息的地方。

江楚看不到王雪娇的神情，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正专注地不让王雪娇踩到她摇曳的嫁衣，若是一跌，自己必然要去扶，那么危险也就近在咫尺。江楚觉得自己要找子息谈一谈。

前方，喜烛绽放柔和而炽热的温度，恢弘的宫殿闪着奢华的光。子息正站在前方，身后一步是他的贵妃。

子息的眼神在接触到二人相叠的手时闪过一丝凶光，迅速地掩于眼角。

他看到，江楚一身的红，无比夺目的大红色，像极了他初入宫那天的意气风发，但是神色却显得疲惫和清冷。正是入夜时，他身后的山河绚烂而明媚，火光、灯光，在他身后交织蜿蜒。他像黑夜里的太阳。子息右手的指甲死死抠进掌心，拼命忍住自己想要上前拥抱他的渴望，在他的目光中，江楚正无限温柔地看向另一个人。

他亲口提的赐婚，他亲手促成的好事。

子息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缓，他淡淡地抓起李月的手，看似温柔实则粗鲁地牵——或者说拽着李月走向江楚。

他满眼只有一个江楚，被火焰包裹的江楚。

江楚又一次感觉到那种炙热到有些灼烧的目光，他知道是子息，他起了头。

二人的目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空气中碰撞，按李月后来的话说，像是烟火一瞬间的乍然缤纷。江楚觉得子息的目光很认真，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就好像他只看着你，世界都与他无关。江楚很快驱散了这个想法，毕竟他的手中还牵着一个贵妃。

江楚松开王雪娇的手，深深叩拜：“参见圣上。内子衣着繁琐，实在不便行大礼，求圣上免她一次，明日再来向圣上、贵妃见礼。”

子息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不改色道：“楚相也要尊卑不分了么？内子……呵呵，叫得有些早了吧。”

王雪娇摸索着跪下来，吃力地俯首磕头，小声拉一拉江楚衣摆：“江哥哥，我没事的。”而后三呼万岁。

子息紧咬着牙关，对二人这种似乎过于亲密的小动作觉得满心不悦，看上还要保持衣服风轻云淡。李月后来说，你那天的表情活像吃了一只死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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