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俏发现皮皮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皮皮了。

话不应该这样说，皮皮还是俏俏认识的皮皮，只是他现在看起来更精神，个子好像也比之前长高了不少，脸上白白净净的一点血痂也没有了，他也穿着和周围人们一样的灰色制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俏俏在心里问自己，之前皮皮不是说达师傅是个坏人吗？她眼神冷冷地死盯着皮皮。

“俏俏，欢迎你加入冥界事物司。”达师傅带头鼓起了掌，周围的人也跟着鼓了起来。

俏俏死死咬住嘴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觉得很懵，又觉得有些恐怖，刚才在照片里看见的那些让人瘆得慌的人，此刻竟然都围站在了她的身边。

小姝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说实话，俏俏连自己现在是个活人还是个死人都闹不清楚了。刚才达师傅说欢迎她加入冥界事物司，那是又是个什么东西？俏俏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现在是不是还懵着呢？”达师傅问俏俏。

俏俏没有接她的话茬。

达师傅微微一笑，冲周围站着的穿制服的人们说道：“大家先去各忙各的吧，我给咱们的新同事说一下咱们部门的工作流程，皮皮留下。”

俏俏觉得刚才照亮周围的光又慢慢暗了下来，穿着制服的人们一个个有秩序地往阴暗处退去，俏俏不知道他们是消失在了阴暗处，还是仅仅在那里站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俏俏看着地面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希望你可以心平气和地听我讲完，好吗？”达师傅问。

见俏俏也没回答自己，达师傅深吸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我叫达彪秀，是冥界事物司的副司长。冥界事物司隶属于冥界管理总局，专门负责处理冥阳两界一些事物和纠纷。但是前不久我们部门有个职员调去了别的部门，负责招聘的经理觉得你各方面的条件还挺符合我们要求的，所以我们就做了一个局打算考验一下你，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通过了我们所有的考核。”

“做了一个局……你们做了什么局？”俏俏问达师傅。

达师傅冲俏俏眨了眨眼睛，抬手指了指皮皮，说道：“其实我们办冥界一日游这个旅行项目的唯一目的，就是招到一个合适的人。你是唯一一个答应救皮皮的人，虽然救援的过程有些曲折，但是结果也算成功了，就像我刚才说得，你已经通过了我们所有的考核内容。其实你的朋友小姝也算通过了我们的考核，但是关键时候还是你更大胆果断一点儿，二选一，我们选了你……而且……”

达师傅看了看皮皮，没有说话。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对吗。”俏俏把脸转向皮皮，声音异常平静的问道。

皮皮躲闪着俏俏的目光，不敢看她。

俏俏现在想把手抡圆了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她觉得眼睛里热热的，眼泪们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大脸颊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流着眼泪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可真是个弱智加低能儿啊，怎么就相信了你，还和小姝一起去救你……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个可笑的谎言。”

皮皮双手绞在了一起，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挺能耐的，脸上的血痂啊疤痕啊做的还挺逼真的，是不是那些欺负你的人也是你找来骗我的？呵呵，皮皮，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小姝吗……”

“俏俏，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都怪不到皮皮身上，他也只是按规定做他的工作而已。”

“好，好，”俏俏用手上下搓了搓脸，“我要回去。”

“回哪去？”达师傅皱起了眉头。

“你说我回哪儿去？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还没毕业呢明白吗！”俏俏歇斯底里地大喊了起来，“你们部门缺人了，招我进来经过我的同意了吗？知道劳动关系的确立要遵循自愿的原则吗？劳动合同法读过吗？”

“你说的那个法只适用于活人的世界，冥界有冥界自己的法律规则要遵循。”达师傅平静地说道。

“要遵循你自己去遵循吧，我再说一遍，我要回去！”

“刚才是你自己自愿为了你的朋友放弃活着的机会的，”达师傅语气显得有些生气，“现在你想回去，没问题，我可以让你回去，只是一点，让你的朋友尽快准备自己的后事吧。你回去……毫无疑问，她需要死。”

俏俏呆住了，她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达师傅的眼睛。

是啊，是她自愿为了小姝来到这里的。因为小姝还有爷爷，还有人会为了她伤心难过，而俏俏自己……已经没有人会关心她是死是活了。

俏俏慢慢蹲坐在了地上，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人捏扁了一下，她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睛。

“所以我现在已经算是个合格的死人了，是吗？”俏俏冲着地面说道。

达师傅叹了口气，蹲坐到了俏俏的旁边，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在乎是死是活呢？你活着，是，可以上大学，上完大学呢？是不是还要找工作？现在工作主动来找你了，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再说是死是活其实真的没有太大区别，你只是换了一个空间生活而已。”

“这还叫没有太大区别呢？活着找工作至少是基于双方自愿吧，你们呢？好么，连强迫带欺骗的，你们越是这样将来越难招到有能力的人知道吗？”

达师傅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我特别同意你的观点，但是这个招聘制度并不是我制定的，所以目前我也没什么办法。”

“你们为什么不去已经死了的人里挑一个你们需要的人呢？为什么非要逼着活人死呢！”

“俏俏，”达师傅正色道，“我们从不逼谁去死，他死是因为他该死了，我们只是行使了一个选择权而已。今天明明是你的朋友小姝该死，但你自愿为她献身，我们拦也拦不住啊。”

“地球每天要死那么多人！为什么要盯上个还没死的人！为什么！”

“缘分吧……再说活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活着就活着，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其实死了也是一样的。就像一个人饿了要吃饭，女子年龄到了要和男子结婚一样，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俏俏摇着脑袋表示不赞同地说：“一个人饿了不一定非要选择吃饭，他还可以选择咬牙忍着，或者喝水，女娃年龄到了更不一定非要选择和男子结婚，她还可以选择独身一辈子，要我说，你的观点可是陈腐至极了。”

达师傅咯咯地笑了起来。

“所以你不会掏我肠子了？”俏俏忽然向达师傅问道。

“不是和你说了那只是一个局，是把你招到我们部门的一个测试一种手段，怎么可能掏你的肠子？”

“那小姝抱走埋掉得那个？”俏俏看了一眼皮皮问达师傅。

“假的。只是一团气幻化的一个尸体而已。”达师傅干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