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小雨还是跟着兰香。兰香安排小雨睡在炕边上，挨着她，她另一边是男人杜建国，然后是两个儿子。吹灭了煤油灯，两个男孩子很快就睡着了。小雨这一天也是很累，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也进入了梦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柔和的洒在小雨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还有些微微的颤动，小小的嘴巴紧抿着，让人看着心生怜惜。兰香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过身对杜建国说：“当家的，我挺喜欢这个娃，我想把她留下。”

杜建国说：“看爹娘的安排和大队部的意见吧，要是娃能留在咱家，你愿意她跟着咱们过活，我也没意见。”

兰香伸手抱住杜建国的腰，把脸贴在杜建国怀里。夫妻两个小声说着悄悄话，渐渐脸红心跳起来。月亮也害羞了，悄悄躲进云朵里。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听到鸡叫，兰香就起来了。她要给家里的几个上学的娃准备早饭，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下了炕，回头看看，三个娃儿和杜建国还睡得香。她轻轻的推开屋门，向正屋灶间走去。

杜小雨这一觉睡得香甜，北方的火炕暖和，睡上去让人舒服的不想起来。听到鸡叫的时候，她还以为在做梦，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小雨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兰香撩开门帘子出了屋。小雨也赶紧摸索着穿上衣服，下地出了屋。

早上的空气虽然寒冷，但是清爽干净，呼吸一口，那都是满满的负离子。

兰香正在往灶坑里填着柴火，转头一看，杜小雨站在了身后，她吓了一跳：“小雨，你起这么早干啥？回去多睡一会儿。”

小雨说：“大娘，我睡好了，我来帮你做饭。我看水缸里的水没多少了，我去柴房里打点水。”昨天她跟着兰香干活，看好了家里的家伙事儿都在哪儿，现在干起活儿来心里有数。家里的水井在柴房里，冬天不容易被冻上。

兰香忙拦着说：“哎呀，那个轱辘你可摇不动，你在这儿烧火吧，一会儿大娘去打水。”

小雨摇摇头，睁大眼睛看着兰香，一脸诚恳：“我能摇的动。”小雨发现自己这个身体虽然瘦弱，但是力气却大得很。昨天她不费劲的就提起一桶水的时候，自己都吃了一惊。

兰香叮嘱她：“你可得小心，别掉到井里去，摇不动那个轱辘，就来喊大娘。”

“嗯！”小雨一边答应着，一边向柴房走去。

这里的水井井沿很高，用石头和水泥砌成。旁边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装着一个轱辘。打水的时候，摇着轱辘上的手柄，轱辘上缠着的绳子就一圈一圈地放下去，把吊桶放进井里，装满了水，再把吊桶摇上来。

小雨的个子小，站在一个小板凳上摇着轱辘。等吊桶到了井沿，就把吊桶拎上来，把井水倒在旁边的水桶的。来回几次，把水桶装满。小雨就双手提起水桶，向灶间走去。

兰香看着她小小个子，提着这个水桶竟然好像还不是十分费力，也觉得十分吃惊。她家大儿子杜有文都十岁了，提着这样的水桶走得还不稳当，摇摇晃晃地要洒出许多水。她接过水桶，倒在大缸里。称赞到：“小雨可真能干，这么小就能提这么重的水桶，我看哥哥们都比不上你。”小雨抿着嘴害羞的笑了。

往返了几次，缸里渐渐装满了水。小雨提着最后一桶水从柴房出来的时候，被卢明芳看到了，她惊讶的叫了一声：“哎呀我的娘，这小丫头的力气可真不小，这么大的水桶，一个人就能提着走，还稳稳当当的，水都没洒出来多少。”平时提水这活儿，她觉得费劲，都让她家男人干。

上学的大娃们都起来了，小雨和他们一起吃好了饭。四个大娃背着书包出门了，小雨抢着洗了碗筷，要去喂鸡。兰香和明芳问她：“你会喂鸡么？”小雨点点头，说：“昨天我看大娘喂鸡了，我知道怎么喂。”

接着，她取了鸡食盆，学着昨天兰香的样子，取了米糠，又把烂菜叶子剁剁碎，搅拌在一起，端到鸡窝里。

明芳啧啧了两声：“这孩子，可真是挺有心计，昨天不声不响的看着，就学会了干不少活儿。”

兰香说：“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勤快干活儿，让人心疼着呢。”

张秀英正好收拾完屋子，从里屋出来，听见桂琴和兰香在聊天，她说：“刚才我在里屋窗户那儿看到小雨来回拎了几趟水，也觉得这娃勤快能干，是个好娃呢。”

虽然现在不用下地干农活儿，家里的男人们也闲不住。老杜头儿一早赶着去喂他的宝贝牲口。杜建国今天去大队部汇报杜小雨的事儿。杜建昌和杜建浩趁着农闲，也出去找点零活儿干。兄弟俩会点儿泥瓦匠和木工活儿，有时候帮人砌个炕，打个家具什么的，也能挣点粮票花花。家里吃饭的孩子多，粮票总是不够花。

家里就剩几个女人和一群小娃儿，女人们缝缝补补，纳鞋底，织毛衣。杜小雨帮忙收拾完屋子后，小娃们也吃完了饭。兰香赶着让杜小雨也跟小娃们一起出去玩。

雪停了一天，路上的雪都踩得结实了，还印上了脚印，沾上了泥巴。路边的树枝上堆着积雪，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就落下来，洒的人一头一脸。村外的田野里却是白茫茫，干干净净的一大片，连着远处起伏的群山，让人心中登时宽阔起来。小雨头一次看到这样漫山遍野银装素裹的景色，也有点被震惊了。穿越之前，小雨生活在浙江的小镇上，那里冬天气温高，即使难得下一次雪，也存不住，几乎是落地就化了。

小雨心头冒出以前学过的几句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用来形容这美轮美奂的景色，再合适不过了。

御虎村不远处有一条挺宽的大河，此刻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孩子们把河面当成了天然的游乐场。有趴在河沿上往下滑的，有在冰面上抽陀螺的，还有坐着小冰车，你推我拉的。远远的，就听见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声。给这银白色大自然的画卷上增添了灵动的色彩。

另一个灵动的色彩就是麻雀了。虽然前几年人民公社要求大家除四害，消灭了不少麻雀。可是御虎村靠近山林，人烟相对稀少，随处都可见到成群结队的麻雀在田野上觅食。

小雨灵机一动：“咱们去捉麻雀吧，晚上我给你们烤麻雀吃，可香啦。”几个小娃拍手叫好。有峰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肉肉好吃。”春妮刮刮脸皮羞他。杜家孩子多，能吃饱已经不容易了，平时两三个礼拜才能吃一次肉。小娃们想到有肉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雨和杜有良嘀咕了几句，有良转身就往家里跑。有良是桂琴的儿子，今年六岁了，没上学的娃中，他最大。他是这帮小娃的孩子头儿，家里的几个小的都听他的。

不一会儿，有良回来了，拿着一个淘米的笸箩和一卷麻绳，还偷偷抓了一小把高粱米。小雨让他把高粱米揣进口袋，又带着小娃们在旁边的野草上捋下不少草籽儿，她说：“粮食可不能随便浪费，让大人们知道了，我们得挨揍。用这些草籽儿应该也行。”

她又在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在树枝中间拴上麻绳，然后，和小娃们一起找了个麻雀多的地方。大家用树枝支起笸箩，在笸箩中间撒上草籽儿，又把草籽儿撒落在笸箩四周。几个小娃一起躲在了树后，小雨手里牵着麻绳的另一头。

不一会儿，就有小麻雀落在四周吃草籽儿，有峰忍不住要探出头去，又被有才和春妮给拽回来，小声说：“捉不到麻雀，你可没肉吃。”想到香喷喷的肉肉，有峰只好压下想出去看看的心思，还用小手捂住嘴巴，保证自己不出声。

有两只小麻雀吃着草籽儿，不知不觉就跳到笸箩下了。小雨耐心地等到两只小麻雀都跳到笸箩中间，果断的一拉麻绳，树枝倒了，笸箩扣了下来。周围的麻雀一哄而起，扑棱扑棱飞走了。

几个小娃欢呼着从大树后面冲了出去，围着笸箩，神情很是兴奋。有良把笸箩掀了一个小缝，伸进手去，叫着：“呦，呦，麻雀咬我了！”逗得几个小娃哈哈笑。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只小麻雀从笸箩里抓出来，小娃们更是兴奋，对着小麻雀指指点点。小雨接过麻雀，用麻绳捆住它的翅膀，把另一只麻雀也拴好后，让春妮拎着。

麻雀是很机灵的动物，在一个地方吃过亏后，就很警觉了，不大容易上当了。要再诱它们进笸箩就得换一个地方，接连换了几个地方后，又捉住好几只麻雀。春妮拎着的麻绳上已经捆了一串麻雀，有才也拎了一串，几个小娃都兴奋的脸蛋通红。

又捉了一会儿，有良数了数，有二十多只了，全家每人吃一只还多出来好几只呢。眼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开始向西偏，小娃们决定收兵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