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快』”索拉提醒了一声。

苍月点点头，很自觉地站在艾琳面前，从那个角度看去，若生什么爆炸的话，不会伤及后边的人，同样也不会遮挡主体视线。

黑头的水天王弯下腰，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抽出一本厚重的古书，递交到雪莉手中。石棺前面正对着的是一块小小的石台，刚好足够一个娇小的女性站立，对于雪莉来说肯定是没有问题。

感受到他别在背后的那根魔杖，不化冰开始出幽蓝色的光芒，淡淡的，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它甚至将整个适时笼罩在其中。

雪莉站在石台上，开始用低沉的古语吟唱古书上的文字。此刻她的声线和平时完全不同，除了带着远古神族的威严和庄重之外，还少了平时那种畏缩懦弱的感觉。

不化冰上幽蓝的光开始变得耀眼，砰砰的冰块碎裂声也越来越密集地在耳边爆响。艾琳终于明白为什么苍月要挡在自己的面前了。那块坚硬的不化冰若是爆开，给内殿造成的杀伤力是无法计算的。她双手扒在苍月的肩膀上，只探出一个脑袋注视着眼前的动静。

冰蓝色的防护结界在雪莉面前撑开，很厚实的一层，化解着来自不化冰的压力。深邃而久远的音节一个接着一个从她的齿间吐出来，与之对应的是不化冰出来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寒气已经完全压制了昏黄色的魔法灯所带来的温暖，透过厚厚的衣服刺激着皮肤。

冰爆的声音慢慢变得尖锐刺耳，最终轰的一声炸开了，是一声长盛而衰的闷响，低沉的冲击波在石壁之间震荡了几个来回，刺眼的光线才慢慢暗淡下去。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当感觉到外界的光线暗淡下来，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不化冰已经完全碎掉了。雪莉无力地跪在地上，索拉搀扶着另外一个昏迷着的人。

是那身冥王龙神殿的祭祀装束，乌黑美丽的长顺着脸颊一直垂下来，虽然很长，却没有散乱的感觉。不算精致的脸蛋，多少和搀扶着他的那位水天王有些相似，仿佛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而后稍作修改一般，有着一般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他就是希洛，只是他还正昏迷着。由于不化冰爆炸所带来的影响，石室里的温度急剧下降了好多，即使有神殿的恒温结界保护，依旧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寒，石室中一切有棱角的地方都挂着新冻结的冰花，细碎的冰块洒落了一滴，堆积在地面上，墙根的角落里，亮晶晶的一片，厚厚的一层。完全不仅仅是方才那个体积。

艾琳弯下腰，拾起脚边的一块手掌大小的不化冰，意外地却能感觉到，穿透过厚厚的手套传过来的温热，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会冻得让手掌失去知觉。

“苍月，麻烦你去准备一个新的房间好吗。”索拉没有去炫耀自己的正确猜想，他的额上还挂着没有除去的冰花，耳根有一些细碎的血丝，看似刚才的爆炸中防护不严密产生的，不仅仅是耳根，长袍的正面也是稀里哗啦的一片，仔细看才能体会到有多狼藉。

他的声音提醒了正目瞪口呆的苍月。苍月傻并不是因为爆炸的威力，而是希洛真的和他嘴里说的一样，通过唤醒人类的仪式唤醒了。

当众多的神兽前仆后继地融入人类的生活中，试图学习借鉴人类生活方式的那个年代，谁都没有想过要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在那个时代，如此疯狂的一个想法不仅仅没有任何理论依据来支持，也完全颠覆了它们一直持有的“神兽高于人类一等”的观念。

当千年过后，苍月在提示下意识到这一点，而同样作为冥王龙的希洛，却是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打算这样做了。龙王和龙王之间的差异依旧是存在的，即使他们一样的温和，希洛的骨子里却充满着疯狂的想法，并且毫不在意用自己的身体去实践。更疯狂的是，他成功了，好似已经料到自己要成功一般，算准了苏醒的时间。

“苍月？觉得很不可思议吗？”他抖掉衣服上的冰花，架着希洛走到苍月面前，将希洛交到他手里。昏迷着的希洛此刻脸色苍白一片。“你的老师之所以会那么疯狂，终究还在于他遇见了并且尝试着去了解过一个疯狂的人类。”

“是的。”苍月点头回答道。希洛的房间根本不用准备，神殿有他的房间，只是一直空在那里罢了。即使如此，神殿里还是会经常有精灵定时地过去打扫。那个房间也是神殿里为数不多的千年以来依旧保持着原有风格的地方。至于苍月自己的房间，早就在岁月的变迁中慢慢随着人类文化的变迁而有了多次改变，和原先相比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此刻苍月依旧有了一种一场怀旧的感触。

“他自己会正常醒来，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索拉说。他回头将瘫倒在地上的雪莉扶起来，抱在自己怀中，“对了，艾琳小姐，麻烦你随后来一下我的房间，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说完他也跟着苍月的脚步离开了。

说稍后见面，是因为作为神殿的主管，艾琳需要安排一些劳动力来将这里清理过一次，满地的不化冰对于神殿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资源。鬼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出现在神殿里的，亦或说，那一片东西能换到的物资，可以支撑整个神殿运行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同样的，艾琳也需要有一段时间去接受希洛的事情，脑子清楚了以后交流起来效率才会高一些。

来到零的房间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时间，按天空之城的时区算的话，已经是深夜了。但由于海拔很高的缘故，星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他没有多少行李，方才让神殿的精灵简单地堆到了角落里，看似回来以后未收拾过的样子。雪莉睡过去了，双手扒着被沿，睡得很平静。

“请坐吧，零的房间很乱，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房间里满是胡乱丢到一边的内衣裤，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很显然刚才在房间中的几个小时都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些情况，此刻显得有一些尴尬。

“您找我有什么事？”艾琳很小心地找了屋子里一张靠着墙壁的椅子坐下。她也没有想到，几天不帮零收拾屋子，这里就能乱到这种程度。

“你能不能和我坦白一点说说，为什么会打算成为一个神殿的祭祀？在你成为神殿成员的一段时间之后，头脑多少有些冷静下来了吧？”他单刀直入地问，“我很奇怪的是，神殿的待遇比联盟的天王差太多了，并且，这里过于古板，老旧。甚至我可以感觉到，你几乎承担下了神殿所有的事情。即使这样，你似乎一点反感都没有。”

“你可以考虑一下再回答我。”他泡了一杯茶，递到艾琳手中，等她回答。表情和眼神并没有什么破绽，艾琳无法通过它们看出他的打算——他若是摆出一副相当轻松的表情，便是相当难以解读，难以看透的时候。

艾琳点点头，她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能回答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