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年五月二十七日。shouda8.Com。

李澈给小旗所有人放假三天。此次出征的军卒每人都有十几两银子，总要出去探亲访友，或者喝酒购物，消费一下。吕正风又给了每人赏银一两，在这些人眼里看来，几乎不值一提。

李澈正要和李真起身去拜会曾德昭，商谈引入抗旱作物之事，有军士来报，沉香阁李香君小姐派人送来书信一封。

李澈拆开信笺，是李香君代表沉香阁的老板，邀请李澈今晚到沉香阁赴宴。看来沉香阁的老板也知道现在整个县城炙手可热的人是李澈，有心要结交一下，不过又没有太多的门路，只好打着李香君的旗号。

李澈有些头大，自己手头一摊子事情还没有忙完呢，哪有心情去赴佳人之约？不过也不能太不给李香君面子，想想还是答应了。

还没有动身，孙可望带着郭铁牛和程南阳来了，三人脸上都是兴奋之情，每人手里拎着一把青铜浇铸的火铳。

孙可望喜道：“恭喜李总旗高升，小的也来给总旗官报喜了。”

李澈忙问：“可是自生火铳浇铸成功了？”

孙可望点头道：“不错，正要献给李总旗。”说着将手中的火铳呈上。

李澈立刻接在手里。孙可望浇铸的火铳，长约四尺有余，如果再加上军刺的话，总长可达六尺。重量约有五六斤，由前膛、药室和尾銎构成，整体质量看上去比曾德昭提供的鲁密铳要差些。

程南阳在旁边解释道：“总旗，其实整个火铳的浇铸过程早已没有任何问题，我等之所以今日才拿出最后的样品，主要是在扳机相连的弹片上耗费了大量的工作。因为此弹片要求弹性和耐磨性，普通的生铁或者青铜，都无法达到满意的效果。后来我们采用锻造的方式，打制了一批精铁弹片，性能上仍然不能达到要求，最后通过《天工开物》中所讲到的做法，将精铁再次淬炼，十得其一，才有了现在这种性能优越的弹片。”

百炼成钢，要想有良好的弹性，必须需要钢片。李澈点了点头道：“各位辛苦了，可曾测试过这弹片能够击发多少次？”

孙可望道：“我们已经找人连续击发了三千次，弹性才下降。”

用人来测试三千次，就算是一分钟一次，也需要三千分钟，两天两夜的时间。李澈道：“用人来击发是否太过落后，有没有办法使用外力来协助测试击发？”

孙可望挠了挠头道：“这个小的还没有想到过，不过经过总旗官的提醒，小的回去之后就想办法改进一下测试过程。”

李澈道：“浇铸产量我不太担心，只不过不知道这弹片的产量如何？”

郭铁牛在旁道：“只要精铁足够，锻打经验丰富，每人每日可锻打十余件。”李澈点点头，这个产量目前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过还是让孙可望等人想办法提高弹片的产量，必须要大量储备。

李澈又道：“好，从今以后，只生产自生火铳，之前的火绳火铳全部回炉。”

孙可望有些皱眉道：“如今百户所内的铜太过缺少，即便是加起来，能浇铸出二三十支，也就到头了。生铁倒是还有些，不过总量也不太多，大概能浇铸五六十支。”

李澈叹道：“太少了，如今我需要大量浇铸，特别是青铜火铳，一定要多。现在我们还没有开采铜矿，为今之计，只有派人大批量购买。顺德府也好，真定府也好，临近各县也好，只要有铜，一律买入。”

孙可望道：“可是这需要大笔的银子，如今百户所内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吗？”

李澈笑道：“银子不是问题，我先问问如今市面上铜价如何？”

孙可望道：“如今世道不好，什么价格都比较昂。生铁的话，一两银子可得五十斤左右，而青铜价格，差不多是生铁的五倍，算下来，一两银子能够买到十斤铜，就不错了。”

“价格是高了些，不过现在银子不是问题，我先拿出五千辆，你派人去购入四千两的青铜，一千两的生铁，即便没有这么多，有多少要多少。”李澈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五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孙可望。

孙可望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百两以上的银子，如今五千辆摆在面前，都有些手足失措，他抖着手接过银票，问道：“总旗官不怕小的中饱私囊吗？”

李澈哈哈笑道：“李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相信孙匠头，自然放心将一切交给你打理，想来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吧。”

孙可望跪下道：“小的承蒙总旗官信任，定然恪尽职守，用好这手里的每一两银子，绝不会私拿一文钱。”

李澈忙将他搀扶起来，笑道：“自己人，不必如此，事情办好，我李澈自有重赏。此次你们众匠户打造自生火铳有功，每人赏银一两，孙匠头你等三人，每人赏银三两。”

三人忙谢赏。李澈又问道：“上次给你们的《天工开物》，抄写的怎么样了？”

孙可望笑道：“回总旗，小的已经找了十几个先生，日夜不间断的抄写相关章节，如今也有二十几部了。插图方面，小的找了几个善于丹青的，将图片放大装裱后，已经置于作坊之内，如今人人都能看到。”

李澈拍手笑道：“很好呀，孙匠头办事就是让人放心。抄书的工作不能停，继续让这些人抄写，你这也开始着手物色些新人，扩大军器生产的规模，这些事情你尽快落实吧，所需资金，直接向我讨要即可。”

孙可望点头答应了。

程南阳道：“李总旗，如果招收新人加以培养的话，过程似乎有些漫长，不如先招募本县已有的铁匠，让其报名参加，我们择优录取，来的更直接些。”

李澈点头道：“程大哥想的很全面呀。就这么办，招收铁匠的事情，由程大哥具体负责，薪水方面你和孙匠头拟定吧，新人方面也不要耽误了，整个人手增加的事情，由孙匠头总体负责。”

旁边的郭铁牛道：“李总旗，要不要试验一下最新火铳的威力？”

李澈点头，不过想起自己还有其他的安排，便交代孙可望等人去找沈天元，由他负责试射最新火铳，三人领命而去。

李澈带着李真刚出营门，高蝉的小丫环小梅已经笑嘻嘻地在门外等着他了。见李澈出来，小梅迎上去，笑道：“李总旗，我家小姐派我来给你送书信。”说着拿出来封书信。

李澈打开，上面写的正是自己写给李香君的那首“大江歌罢掉头东”的诗作，诗的后面写着四个大字：“朝秦暮楚。”李澈有些不解，问道：“小梅，你们家小姐是什么意思？”

小梅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姐信上的这首诗，是从李香君处传出来的，说是李总旗送给李香君的，如今县城内的青楼酒肆都在传唱此诗。”

李澈暗自叫苦，自己是过来人，现在的情形，他当然知道高蝉对自己已经有些情窦初开，这也不能怪人家，自己又是做护花使者，又是填词相赠，在旁人眼中看来，意图也是非常明显的。如今忽然听到自己也写诗给李香君，高蝉自然有些不爽，特别是对方还是个青楼女子。因此才用“朝秦暮楚”来形容自己。

如果说李澈对高蝉一点都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李澈知道现在高蝉已经是吕正风未过门的媳妇，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做这个第三者。那样太对不起吕正风和吕定邦了。

李澈又问小梅：“你们小姐还说什么了？”

小梅笑道：“今天我们老爷收到沉香阁老板的请帖，说是李香君要弹奏李总旗最新创作的丘曲，知道李总旗也会出席，小姐说要你想办法，带她一起去。”

李澈这才明白，原来李香君邀请自己的目的，看来还请了不少县里的名人。不过高蝉的要求太过分了，知县的女儿出入青楼，成何体统？李澈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那种地方不是你家小姐能去的，况且知县大人也会出席，要是被认出来，如何是好？”

“我家老爷已经回绝了，说是身为朝廷命官，最好不要涉足青楼之地。”

李澈为之气结，心道这高翔汉还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当下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你们小姐能出得了家门，我便带她去。”他想高翔汉不出门，那么高蝉应该不敢跑出来。

小梅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说话算话。”李澈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小梅蹦跳着跑远了。

李真在旁说道：“大哥，我看这件事情比较麻烦，高小姐确实喜欢上你了，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来找你。吕把总那边…”

李澈无奈地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今晚高小姐不会出现。”

李真半开玩笑地道：“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李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来到曾德昭所住的客店时，曾德昭正在收拾行囊。见李澈进来，忙将两人让进房间去。

李澈问道：“曾神父要离开本地吗？”

曾德昭笑了笑道：“敝人在内邱呆了半个多月了，寻思着到四川巴蜀一带转转。”

李澈打趣地道：“神父的那本《天工开物》还在我手上呢，难道不想收回了吗？”

曾德昭愤愤地说道：“看你的样子，你难道还想归还给我吗？”李澈哈哈大笑：“曾神父一本书卖了三十两银子，这样的买卖，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成吧。”

曾德昭嘿嘿一笑：“你我各取其利，各取所需，谁也不用笑话谁。”

李澈想起一事，说道：“神父要离开，李某也不便阻拦，不过李某建议神父近期不要去巴蜀一带。”

曾德昭奇道：“这是为何？敝人听闻巴蜀乃天府之国，人烟稠密，商户众多，百姓富足，生活安乐，敝人去到那里，说不定收获更大些呢。”

李澈正色道：“神父应该也听闻陕晋一带，农民起义作乱之事，如今这些农民军被朝廷打压，只好往南往西而去，说不定此刻已经到了成都一带。李某敢语言，几年之后，巴蜀一带会因战乱而成无人之野。”

曾德昭色变道：“果真会如此？”

李澈道：“其实神父到巴蜀，无非是为了行商赚钱，只要有银子可赚，到哪里不是一样呢？眼下就有一笔大买卖，能让神父获利匪浅，不知道可有兴趣？”

曾德昭撇撇嘴道：“你可别说是火铳的买卖，我还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呢，这种东西，以后我不会沾手了。”

李澈笑道：“自然不是火器，李某这次要的是种子。”

曾德昭没好气地道：“大明朝辽阔万里，各种谷物应有尽有，何须通过我？”

李澈道：“神父可曾听说过马铃薯和花生这两种植物？”曾德昭摇了摇头，李澈知道或许是名称翻译的问题，便找来纸笔，在纸上画出了这两样作物的样子，曾德昭咽了口吐沫道：“这两种东西，敝人自然知道，这两种作物中原并无种植，但有人已经引入到中原来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今没有大面积种植，你现在要让我给你采办这两种作物的种子？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番外之物的？”

李澈笑道：“我还知道它们来自新大陆。”

曾德昭吃了一惊，问道：“你竟然知道新大陆？”尽管曾德昭在中国呆了很长时间，但他遇到的绝大多数中国人，对于境外的了解非常少，多数人还认为天圆地方，整个世界中国是中心呢。

李澈笑道：“先不说这些，这两种作物，据说抗旱性非常强，如今中原大旱，如果能够大面积种植这两种抗旱作物，所需的种子该是多么庞大的数量？”

曾德昭咂舌道：“是呀，这个数量太庞大了。”

“不过神父先不要憧憬，中原之所以没有大面积种植，我想是因为引入之地在江南。江南多水，并不适宜这两种作物的生长，因此很多人认为此物种毫无前景可言。即便是你免费送给大明的农夫，很多人也不敢或者不愿意尝试种植的。但现在我县内愿意试验种植，如果一旦收获颇丰，必定大面积推广，其他州县自然也想引入，到时候还不是要找到曾神父你吗？你想想，你供应了大半个明朝所需的种子，这个收入是不是富可敌国呢？”

曾德昭被李澈说的沉浸在遐想之中，脸上挂着无法形容地笑容，忽然他肃容道：“不对呀，如果我把种子卖给你，你种植出来后，一样可以卖给其他人呀。”

李澈摇头叹道：“曾神父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大明如此之大，有几个商人能够全盘吃下所有的买卖？就算我买给一两个州府，其他的地方呢？还不是曾神父的天下？况且曾神父手段通天，运输也比李某更加方便，到时候你想把种子买到哪都行了。”

曾德昭笑道：“不错，不错，是我想多了。不知道李朋友你要多少种子？”

李澈道：“暂时先要马铃薯十万斤，花生十万斤，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

曾德昭吐舌道：“这么多，我需要时间去找货源，你也知道，这么多东西，运输是个问题，费用方面就要好好谈谈了。”

“神父出个价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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