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笑道：“正是小婿所为，不过当时不知道那船上装得什么东西，到了黄花峪才知道闯了大祸。。。不过就算小婿现在要退还，梁将军也不会放过我吧。”

萧若清叹道：“你这次可真是闯了大祸了。虽然你扮作马贼抢劫船只，不过有丁季昆这个贼子在里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你所为，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刘辰英和邱家全已经将此事报知梁将军，一口咬定是我指使你干的。”

李澈一愣，忙问道：“岳父大人，那你如何回复的？”

萧若清微微一笑道：“我自然说此事与我无关，我提到你在内邱剿匪，怎么会有时间跑到任县作案？况且黑灯瞎火，邱家全有没有证据，完全是诬陷。另外，我提到邱家全无故扣押内邱的船只，现在弄丢了，尚未谈及赔偿之事，还反咬一口，真是可恶。”

“梁将军会信谁说的呢？”李澈自言自语道。

“梁将军当年在卢象升卢督臣手下，便为人公正，定然不会相信邱家全的一面之词。现在已经免了邱家全的副使一职，并要求老夫尽快查清此事，追回火铳，给梁将军一个交代。”

李澈问道：“岳父大人，这火铳万不可交出。一旦交出，就会让所有人知道，此事是小婿所为，而所有人又会想到，小婿之所以敢这么干，自然是出自您的指使，就算是小婿一人所为，也和岳父您脱不了干系。”

萧若清叹口气道：“我自然知道这其间的利害关系，因此打死也不会承认。不过梁将军让我在两个月内有所交代，这该如何是好？”

李澈咬牙道：“一个字：拖。此事并非是岳父您的过错，况且主管境内剿匪事宜的又是刘辰英这个副千总，这个重担便交给他去处理好了。”

“你以为梁将军会放过刘辰英吗？他的公函送给我的同时，也给了刘辰英一份，同时抄送给知府汪国策，要他协同办理此事。”

李澈笑道：“岳父大人，如今您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刘辰英摆明了要将你架空，现在正好将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他处理。”

萧若清点头道：“自然如此，不过我担心刘辰英会以此为名，处处找你的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辰英早晚要和我针锋相对，又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情。”

“嗯，听说你带了一百人的火铳兵进城，可有此事？”萧若清忽然岔开话题。看来萧若清每天坐在府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不错，小婿怕明天有人到萧府闹事，因此多带了些人马。”

“多带些人没有关系，不过你的兵马太过招摇了。整个千户所都没有这么多火铳兵，你一个小小的总旗官，居然拉出来一百多个火铳兵，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眼红妒忌吗？”

“小婿做事鲁莽，请岳父大人见谅。不过对我眼红妒忌的人，迟早也会抓住我的把柄，小婿带兵前来，也是给这些人一个震慑。即便是小婿离开顺德府城，这些人也不会对岳父大人不敬，否则小婿会带兵前来扫平顺德府。”

萧若清嘴角一颤，随即笑道：“很好，你有这份心就好了。看来小语嫁给你，也是她的福气了。”

忽听门外有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大少爷，您找香儿有事吗？”

萧慎语的声音斥道：“我有找过你吗？赶紧给我滚，谁叫你多嘴？”

李澈冲到门口，拉开房门，只见萧慎语和丫环香儿站在门外，李澈记起这个香儿就是上次诳骗他去后花园的那个丫环。香儿瞥了一眼李澈，对萧慎语施礼道：“香儿可能记错了，香儿告退。”说完匆匆离去。

李澈知道这是香儿上次对自己放过她的回报，必定是香儿看到萧慎语在此处偷听自己和萧若清的对话，这才出声示警。

李澈笑道：“萧大哥，为何站在门口，何不进来坐坐？”

萧慎语支吾道：“我刚路过这里，没事儿，我走了。”

萧若清沉声道：“慎语，你进来一下。”

萧慎语无奈，硬着头皮走入房中，李澈反手将房门关闭。

萧若清道：“慎语，你刚才偷听我们的谈话了？”

萧慎语辩解道：“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路过这里，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我是不小心听到的。”

李澈心道，这个笨蛋连撒谎都不会，当下笑道：“岳父大人，大哥他也是无心，还请岳父不要为难他。”

萧慎语感激地看了看李澈，萧若清却冷哼一声道：“你听到什么了？”

萧慎语赶紧摆手道：“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只听到有人说话，没听到什么内容。”

萧若清沉着脸道：“我吩咐过多次了，如果我书房的门关着，任何人不许靠近，如果要找我，也要大声禀报，难道你不知道吗？说什么路过，院子里的路离着门这么远呢，你这么会恰巧从这里走过？”

萧慎语赶紧跪下来道：“爹，是孩儿的错，明日就是妹妹的大喜日子，府内上下都在张灯结彩，孩儿想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就独自在府里视察一下装扮的情况，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

“狡辩！”萧若清一拍桌子，怒道：“你平日游手好闲，对于家里的事情从来不闻不问，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为你妹妹的事情张罗？”

萧慎语吓得嘴唇发白，哆嗦着不敢说话。萧若清接着道：“我不管你听到什么，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将今日听到的内容，透露给外人只言片语，不但李澈会掉脑袋，就是老夫和你妹妹，也会一并被砍头。就连你，也会小命不保，没人能够保得了你，刘辰英不行，汪国策也不行，听到没有？”

萧慎语慌乱地点头道：“听见了，听见了。我一定不说，不说，打死也不说。我要说出去，千刀万剐，天打雷劈。”

李澈笑道：“大哥发下这么毒的誓言，看来是真心的。”

萧慎语有些怨毒地看着李澈，萧若清道：“滚出去吧，再让我发现你偷听，先割掉你的耳朵。”

萧慎语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听到李澈在后边笑道：“割掉耳朵还能听见，不如割掉舌头，省得乱说乱讲。”

关上房门，李澈见萧若清愁眉不展，问道：“岳父大人，你担心我们刚才的谈话，大哥会到处乱讲？”

萧若清摇头道：“到处乱讲肯定不会，不过他要是讲给刘辰英，我们就会大祸临头。”

李澈笑道：“岳父大人放心，就算是刘辰英听到了这些话，也拿不出任何凭证来。到时候我们就咬死了，说毫不知情，绝无此事，看他最后有何本事。”

“只好如此了。唉，我生了个不肖的儿子，是我萧家的不幸呀。早晚有一天，老夫要死在这个孽障手上。”

李澈暗叹一声，劝道：“岳父放心，有我李澈在，其他人休想伤害您老人家一根汗毛。”

萧若清笑道：“澈儿放心，我这个千户也不是白当的。明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为防止有人捣乱生事，我已安排赵完璧加强巡逻，并在千户府周边加派人手。”

李澈点点头道：“岳父考虑周详，小婿还有很多要跟您学习的地方。”

萧若清看了看李澈，道：“你还要和我学吗？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老夫可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去做。”

李澈尴尬一笑：“岳父，如今天下这么乱，各地千户所、卫所拥兵自重，各自为政，几乎不理朝廷的指令，我们这么做，也是求自保，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没有岳父您坐镇顺德府的话，刘辰英早就闹翻天了。”

萧若清被李澈的马屁拍的很是满意，笑道：“好了，你什么时候也会拍人马屁了。上次我夸口推荐你当上协办守备，是有些托大了。不过百总的职位，还是可以争取的。他刘辰英可以推荐你成为百总，为何老夫不能？不过这推荐总得要过梁将军那关，说不定刘辰英会以此为由，百般阻挠，不过没有关系，你在内邱作出的成绩有目共睹，剿匪安民的功劳，放眼整个真定卫，都没有人做到，梁将军是爱才之人，我想梁将军也会秉公办事的。你大婚之后，我就将推荐的书信送给梁将军。”

李澈忙拜谢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定当恪尽职守，再接再厉。”说完，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道：“岳父大人，我和小语成亲之后，打算将小语带到黄花峪居住，不知道岳父大人能否同意？”

萧若清笑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小语嫁给你，自然要随你居住了。否则，你不就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了吗？不过老夫爱女心切，也希望你们能够多多地回来看我。”

李澈赶紧答应。

明时结婚的礼节，颇为复杂，讲究三书六礼。三书是指在六礼中交换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成婚进程。六礼即六个礼法：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千总的女儿出嫁，自然要异常隆重了。从八月十四晚上开始，萧府之内已经是一片喜庆气氛。上上下下装点了红色的灯笼和幔帐，家丁、丫环等也都换上了喜庆的新衣服。萧府大门口贴上了大大的“喜”字，府内外的门框上，都贴上了红色的对联。

李澈本来想见见萧解语，不过这时结婚的规矩，洞房之前，男女不能见面。萧若清派人送来一套新郎的新衣服，让李澈在明天早晨穿上。

八名护卫都纷纷上前给李澈道喜。自己的总旗官结婚，娶得是千总的女儿，作为总旗官的下属，人人与有荣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从辰时起，就不断有人开始上门道喜。府城内的缙绅、富户、官宦，有头有脸的，都想趁此机会，和千总拉拉关系，因此人人都不会落后于人。送来的礼单，更是让人眼花缭乱。门房不断有人在唱着礼单，作为李澈的大舅子，萧慎语自然作为迎宾的主人，在门口迎来送往。

李澈站在厅中，对上来恭贺的人不断地拱手回礼。到最后都成了机械动作，脸上强自挤出的笑容也都使肌肉僵硬了。那些溢美之词，到后来就像苍蝇的嗡嗡声一样，让他讨厌。

萧若清也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接受着来宾的恭贺。李澈听到迎宾喊道了刘辰英、陈明云、汤一鸣，陆克己等人的官职和名字。

李澈正在寻找这些人的面孔时，又听见迎宾喊道：“知府大人到。”

知府就是汪国策。汪国策在顺德府是最大的官职了，他一进来，门口的人群往左右一分，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刚才乱糟糟的大厅中，立刻安静了许多。一个五十多岁的文士打扮的人，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家丁。

刘辰英立刻上前，嬉皮笑脸地和汪国策打招呼，汪国策仅仅是点了点头，随即看到迎上前来的萧若清，脸上堆起一团笑容。

萧若清笑道：“汪大人登门，萧府蓬荜生辉呀。”

汪国策微微笑道：“千总大人太客气了，今日是千总千金大喜之日，汪某来迟，还望赎罪。”

萧若清忙道：“大人是萧某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就是大人不来，萧某还要亲自登门拜见呢，快往里请。”说着往里相让。

汪国策也不谦让，在萧若清的陪同下，缓步走入大厅。刘辰英等跟随在汪国策的身后，显得神气十足。

萧若清朝李澈一招手，李澈赶紧走上前，萧若清道：“澈儿，赶快拜见知府汪大人。”

李澈忙施礼，口中说道：“卑职李澈，参见知府大人。”

汪国策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他身上大红的新郎装扮，捻着胡须点头笑道：“果然一表人才。老夫经常听人说起，李澈李总旗的英雄事迹，今日一见，远胜耳闻。”

李澈忙谦让道：“大人过奖了，卑职所立寸功，皆是吕把总和岳父萧千总的指挥安排下，才有所成就，大人千万不要将卑职如此拔高。”

汪国策点点头，笑道：“年轻有为，又谦虚谨慎，当真是后生可畏呀。”又转头对萧若清道：“千户大人，恭喜你得了个好女婿呀。”

萧若清立刻笑道：“多谢汪大人称赞。”

汪国策又环视了一下大厅，最后看着李澈道：“听说李总旗在内邱，剿匪安民，成绩斐然。以后顺德府的百姓，可就要靠李总旗、萧千户和在做各位了。”

他刻意将李澈放在萧若清之前，又不提及其余诸人的姓名官职，摆明就是将李澈放在风口浪尖，李澈如何听不出来？从汪国策一进门，李澈就感到了一股前所有为的压力。这分明就是汪国策本人的气势所致。

汪国策定然已经知道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他到现在为止，表面上仍然没有任何表现，就是言语之间，也没有任何提及，这一点比之刘辰英，可要高明很多了。

这个老狐狸，隐藏如此之深，想来他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对于人情世故，待人接物，早已熟透于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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