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沈天元的决绝
作者:清澈渔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88

王猛的刀盾兵都不会使用火炮,最后是这几个哨探兵操作火炮,不过第一次射击的角度仍然有些偏高,而第二次却又有些低了。但是歪打正着,大门总算是攻破了。哨探旗的训练比其他兵种更加严格刻苦,不但有马术、火铳、刺杀、刀盾,甚至还加入了火炮操作、望远镜观察等等。

见大门被打成了碎片,王猛哈哈大笑,一举大刀,领头杀了进去。县衙内的贼寇已经被大炮吓破了胆子,更加之领头的将军都已经完蛋,根本无心抵抗,很多人已经扔下兵器,跪在地上,祈求投降。

可是李澈早就有了死命令,不接受任何俘虏。因此王猛等人,根本不管对方有没有抵抗,一律诛杀。

从王猛入城,到占领县衙,前后共用时两个时辰。最后清点战果,杀死贼寇二百八十九人,如果算上城外的一百多人的押粮队,那就是将近四百人了。而己方阵亡八人,伤十五人,巾帼旗阵亡三人,伤十一人。

死亡的十一人被抬到县衙内,一次排在院子中。很多巾帼旗的女兵看到平日的姐妹惨死的情形,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很多人更是笑声哭泣,霍云娘大声道:“哭什么?她们三个能够杀敌而死,是她们的荣耀。难道你们想让她们顶着骂名,怀着仇恨,毫无作为的老死吗?今日这三个姐妹,已经手刃多名贼子,死也值得了。以后要是我霍云娘战死沙场,你们也不许哭,应该笑,笑我没有默默无闻地死去,而是轰轰烈烈地战死。听到了吗?”

众女兵这才收住悲声,双眼通红地看着霍云娘。霍云娘接着道:“我们死了三个姐妹,就哭成这样,要是大人知道了,他还忍心再派我巾帼旗出征吗?我们还有机会上阵杀敌,为自己,为家人报仇吗?”

“我们不哭,巾帼旗不哭。”一阵阵喊声,让王猛的刀盾兵都侧目。

王猛夫妇命令手下,清扫街道,烧掉尸体,统计县城内的剩余人口,并追剿可能躲藏起来的残余敌寇,严守城门,静待李澈大军的到来。就来之前截留的那批运粮车,也都赶到城中,以备后用。

同一时间,沈天元的火铳营正在平乡县城南二十里外一条小河边急行军。这里是处在平乡和威县之间的区域,已经是顺德府和广平府的边界区域。只要顺流而下,就可抵达广宗城外西二十里的地方。

沈天元只在三更时分,让所有军兵休息了一个更次,吃了些东西,然后继续赶路。他们也不怕迷路,只要顺着河流走下去,一定会到达广宗。

沈天元此刻坐在马背上,双眉紧锁。身后的马蹄声传来,两名旗长接到沈天元的传召后,快速地从队伍后面赶上来。在百济军的军队中,由于马匹较少,只有旗长以上的官职才有资格骑马,而更多的马匹分配给了哨探旗和后勤补给部队。()

两名旗长来到沈天元身侧,施礼道:“百总大人,您找我们?”

沈天元看了看这两个旗长,这两人都是之前内邱县百户所的老兵了。一直跟着沈天元,现在也都从普通士兵升任为旗长之职。

沈天元道:“大人对我们不太放心,你们可否看出来了?”

旗长周正磊道:“大人您为何会如此想?”

沈天元道:“周兄弟,你想想大人怎么说的?对于广宗,能取则取,不能取就骚扰。他为何不像对王猛说的那样,务必夺取广宗?”

周正磊想了想,道:“我想守备大人是担心我营新军占半数,作战能力有限。”

沈天元摇头道:“可是这次大人把从未参加过战斗的巾帼旗也派到了平乡,这是为何?”

另外一个旗长朱浩然道:“大人,您是不是觉得守备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连这些女人都不如。”

沈天元道:“我怎么会如此想,再说大人也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不过巾帼旗的训练刻苦,可是全军出了名的。她们每个人都憋着口气,这次放出来,还不是一群母老虎?再加上王猛的刀盾兵,个个威猛,这次的首功,必定是这夫妻两个了。”

朱浩然笑道:“大人,黄花峪中谁不知道,这夫妻两个都是火爆脾气,只有蛮力,没有头脑,他们必定猛攻猛打,损兵折将之后才拿下平乡。如此惨胜,不提也罢。”

沈天元摇头道:“你太小看王猛了。这家伙自从跟了大人之后,不再像之前那么不动脑筋了。你看他经常派人来观摩我们的火铳兵训练,便知一二。特别是上次奇袭老虎湾回来之后,本来以他的性格,必定是自吹自擂一番,可是这小子愣是不吭声,仿佛什么功劳也没有是的,派人来咱们营中观摩学习的次数更多了。”

周正磊道:“这一定是大人跟他说了什么,咱们当年同在内邱百户所时,他小子的能耐咱们还不知道吗?”

沈天元摆手道:“不管他了,现在我在想,我们要如何做。”

周正磊道:“刚才散布在广宗的哨探旗的兄弟回报说,广宗贼人出入频繁,数量众多,况且有变节的孙靖把守,似乎有什么闻香教的大人物,强行攻城,似乎是下策。”

沈天元道:“越是如此,我营越是要打出一个漂亮的成绩来。我就不行我沈天元会比王猛差。他能夺取平乡,还是依靠女人的帮助,我为何不能夺取广宗,让大人高兴高兴?”

朱浩然道:“可是大人,守备大人并没有要求我们务必拿下广宗。”

沈天元摇头道:“广宗此地非常重要,向东连接广平府和山东东昌府,闻香教贼人从东昌起兵,那里必定还有援军,如果大人真的要歼灭这伙贼人,山东的贼寇必定会死命来救。到时候广宗就是他们的重要据点。只有占领广宗,截断东西的通道,才能真正完成大人关门打狗的战略部署。”

“大人,您就说我们怎么做吧,我们都以大人您马首是瞻。”

“我们如此步行,行军速度太慢了,再赶上一天一夜也到不了广宗。”

“可是现在弟兄们已经是在急行军了。而且到现在为止,只休息了一个更次。”周正磊有些担心地说道。

沈天元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小河说道:“我想起一个省时省力的办法。”

“大人您说是乘船吗?可是如今天寒地冻,河面已经结冰了。”

沈天元笑道:“你忘了我们在铜梁渡时,白马河面上虽然还能行船,可是到处都是冰凌,大人还踏着浮冰到青山盟的船只上去查看呢。当时他说什么了?”

朱浩然说道:“当时守备大人说,希望大泽不要结冰,否则围剿闻香教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沈天元笑道:“大泽是活水,有多条河流注入,特别是白马河水流甚急,大泽就算结冰,也都是冰凌和浮冰,人马不能上冰,倒是行船有些麻烦,可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周正磊忽然道:“大人说,如果能够在冰上滑行,速度会更快。当时还拿了两块竹片,踩在上面,滑行了很远呢。”

“没错,就是这个。”

周正磊忙道:“大人,您该不会是要制作滑板,在冰上行军吧。”

沈天元笑道:“这有何不可?这条小河水流缓慢,早已结冰三尺,别说我们四百人上去,就是一万人在上面行走,都没有问题。你们看,这小河两边都是树木,正好可以用来做滑板使用。”

朱浩然点头道:“大人您真是智计多段。整个百济军中只有大人您堪称小诸葛了。”

沈天元被这个马屁拍的有些满意,嘴上却道:“少来这套,命令军兵,制作滑板,到冰上行军。”

于是,也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支滑冰行军的军队,出现在了这条小河上。人人都是两块木板踩在脚下,用加装了刺刀的火铳作为撑杆,十丈宽的河面上,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滑冰前进的军兵。这种滑行的速度,比沈天元的人骑马的速度还要快上很多。

沈天元哈哈大笑,对自己的计谋非常满意,看着一个又一个军兵呼啸着从身边滑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油然而生,他心中默默说道:“广宗,我来了。”

傍晚时分,比预定时间提前一夜到达广宗的沈天元部,正躲在广宗城五里外的小山坡上观察敌情。刚才又有两个哨探旗的军兵来汇合,不过由于天色已晚,双方看不清楚,险些发生冲突,幸好双方用百济军的手势和口哨声交流,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两名哨探被带到沈天元面前,两人连忙给百总大人行礼。沈天元问道:“广宗城的情况如何?”

一名哨探道:“回百总大人,广宗城虽然被乱匪占领,不过并未大开杀戒,贼人控制城池后,严守四门,许进不许出,我们哨探旗的两个弟兄已经混入城中,每日晚间从城中用弓箭射出消息来,不过外面的消息无法传带进去。而且广宗城一入夜就关闭城门,只有白天辰时到下午申时,才开放城门。据称内的兄弟报告,城中约有乱贼五百人,加上投敌的百户所一百人,共计六百人。而且这里面有个闻香教的大人物,具体是谁还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个什么王爷。”

“王爷?能够被封为王爷的,一定是闻香教主的亲戚。”周正磊在旁提醒道。

沈天元点了点头,问道:“如果我们要攻打广宗城,除了强攻,还有什么办法?”

那哨探想了想,问道:“大人您可是沿着西边的小河过来的?”沈天元点了点头,那哨探道:“大人,广宗城四面环水,而且护城河的水都是从河流中的活水。大人来的那条小河,应该有个直流,这条直流就流经广宗城下,城内军民用水,都是从这条河里取用。在城墙南侧,有个水门,是将护城河的水引入到城中,形成一个小湖,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不过水量仍然能够保证城内人的引用。”

沈天元心中一动,道:“那个水门是什么样子的?”

“水门在夏季水量大时,是淹没在水下,如今是腊月天,水位降低,现在有一半露出水面。这是道铁栅栏,每个铁条都有鹅卵粗细。如果能够想办法炸开铁门,就能进入广宗城。”

周正磊郁闷道:“我们又不是炮兵旗,哪来的火药?”

沈天元沉思了会儿,问道:“那道水闸门可有人把守?”

哨探道:“没有人把守,我们也是在这几日才发现的。不过虽说有部分露出水面,人要是通过,仍然要有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才行。”

沈天元点了点头:“不错,即使炸开闸门,那冰层也被炸破了。”

朱浩然道:“大人,卑职觉得此路不可行,我们根本没有炸药,怎么可能炸开铁门?不如等到三更时分,我等用套索甩到城上,找些善于攀爬的兄弟爬到城墙之上,杀掉守军,偷开城门,我等趁势杀入。”

沈天元摇头道:“不妥,如果守城的贼军人多,上去的弟兄都会被杀掉,根本没有机会开城门。我意已决,就炸掉水闸门,从这里进入广宗城。”

“可是炸药在哪呢?”

沈天元微微一笑,拍了拍手里的火铳:“这便是了。”

朱浩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惊道:“大人,您要用火铳的弹药作为炸药?”

“有何不可?”

“那可是消耗大量的弹药,至少是全军携带弹药的一半。如果我火铳兵缺少弹药,接下去作战,如何对敌?”

沈天元撇了撇嘴,不悦道:“难道火铳上的刺刀是当作摆设的吗?王猛的刀盾兵从来不用火铳,照样砍杀贼兵,我们火铳兵难道就只能龟缩在人家后面,远远射击吗?”

朱浩然吓得不敢再说话,周正磊道:“大人,就算炸掉铁门,您也说过,冰层也会炸破,弟兄们要涉水进入城中。这么大冷天的,恐怕……”

沈天元道:“这点苦都受不了,还做什么百济军?现在哨探旗的弟兄潜伏在城中,危险岂不更大?那可是随时掉脑袋的,我们要趟趟冷水,就怕得裹足不前,这像什么话?再说大人派二爷领兵去巨鹿外围,一个不好,四百人就会被一万人吃掉,你说谁更危险?”

周正磊忙道:“大人,卑职知错了。卑职愿意第一个涉水入城,就请大人在城外等候卑职的胜利消息。”

朱浩然也跟着道:“大人,我比较胖,不怕冷,我要打头阵。”

沈天元笑道:“你们都不用抢,我第一个进去,就这么定了,让所有弟兄拿出一半的弹药,三更时分开始行动。”

城头上的灯笼零星地在夜色中摇曳着。这种光线,只能照亮城头上的部分区域,再往远处,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沈天元和四百名火铳兵来到南城下,轻手轻脚地跨过护城河的冰面,来到城墙西南处。看到这个水闸,沈天元才知道为何没有人把守了。

如果不是秋冬季节的枯水期水位下降,这个闸门根本就会在水下很深的位置。如今露出冰面的高度,只能够一个人趴着过去。闸门约有一张宽,深度不知,闸门上的铁条都是生铁打造,果然有鹅卵粗细,都快相当于普通人的手臂了。而往里看去,是一个临街的小湖,又有几个水渠通往城内的其他地方。

四百人贴着在水闸两侧五丈外站立,收集上来的弹药早就被拆装后重新封装起来,形成五个大大的包裹。玩了这么多年的火铳,沈天元对于火药特别是炸药的使用,已经到了精通的地步。现在这个火捻不能太长,否则黑夜中容易被人发现,也不能太短,否则来不及跑开,就会爆炸。

沈天元不放心,亲自操刀。他将这五个大炸药包使劲地塞在水门洞中,几乎已经快要塞满了,这才从一个炸药包中,摸索着牵出一条火捻,约有胳膊长短,这才打着火石。

在广宗县城内,刚刚进入深层睡眠的人们,忽然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吵醒了,然后就觉得大地都在颤抖,距离南城墙较近的人家,桌子上的茶杯都震得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