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作者:美丽的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151

黄琼没有做任何耽搁,在下定决心的当天下午便带着那位于指挥使为他精挑细选的五百精骑,连夜赶往虎牢关。虎牢关对于京兆府的重要性,他自然明白。虽然不能确定那位贪财的刘都统会不会被韩王所收买,但是有一点黄琼心里却是明白的,在这场战事中,虎牢关的得失与否,直接关系到战局的进展。

这只是能明说的理由,黄琼心中还由一个无法对那位于指挥使,甚至身边的范剑、王大龙、刘虎等人明说的原因。他能想起这些,还是得益于那位于指挥使的那句不知是偶然的还是纯心的:“不管韩王到底是真心叛乱,还是被逼无奈”的话的提醒。

原来黄琼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韩王会选择母丧期间兴兵作乱,但是于指挥使的这句话却让他脑海中隐隐的升起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张可怕的阴谋组成的大网中。

回想起自己从出宫那天那柱神秘出现的催情香,到老爷子负责监视二王的那两个密探的神秘死亡,在到自己遭遇到的刺杀,还有连续三王神秘死亡事件,直到现在两王造反事件。黄琼总是感觉这些事不象表面上这么简单。尤其自己所遭遇的刺杀与三王暴死事件,至少不会象韩王在檄文上说的那么简单。种种事情连到一起,就好似一张无形的用种种阴谋诡计连结起来的大网向自己,向所有人罩过来。

韩王檄文上的这些事情有些固然与太子脱离不了关系,但是如果说象檄文上那样说,全部归罪到太子头上,恐怕也有些夸张。可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两王可以说选择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反叛。历史上为争夺帝位造兄弟反的有,造自己子侄反的有。但是作为一个儿子如此公开造自己老子反的,恐怕这二王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本身以子叛父,就已经有逆人伦。又值母丧期间,更是大逆不道。就算他们侥幸成功了,也是人心尽失。别说争夺帝位,不弄大天下打乱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个道理二王不会不明白,却依旧在此时造反,难道真的是被逼的或是被人控制?

二王的这个檄文一发,直接的目的就是首先搞臭的就是太子,就算老爷子再怎么宽宏大量,恐怕太子的储君位置很难保的住。无论檄文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太子的名声也就臭了,天下的臣民不可能会接受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成为自己的君主。

太子倒下,同为嫡子的二王在倒下,那么最后得利的人又会是谁?是蜀王,还是其他几位已经就藩或是尚未就藩的兄弟?若是二王真是受人说逼,才不得不起兵,那么逼迫他们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大的本事,能生生的逼反两位亲王?

二王若是真的被逼反,黄琼到是不怎么太担心。他更担心的是二王起兵是幕后有人操控,那这场帝位争夺战,就将更会险恶。能一举控制两位嫡子亲王,这位幕后主使者的能量可见大的惊人?再联想到带老爷子逛街回来之后,那两封蹊跷的密折事件,黄琼的心中渐渐的有了一点眉目。

恐怕从那柱催情香开始,就已经有人设计这一切了。自己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都已经是那人手中的一个棋子。若是自己的推断,都是成立的,那这个幕后主使人?一想到这里,黄琼就有些不寒而栗。

黄琼知道,现在若是想解开这个谜团,暂时只能将希望放在韩王身上。只要能快速的击败韩王的叛乱,就算查不清幕后的真相,但是至少也可以查清楚二王叛乱的真实原因。不过想要取得这样的结果,首先必须得击溃自己这位二哥的那三万叛军。

而正象那位于指挥使所说,要想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击溃三万叛军的,取得战场的主动权,前提是虎牢关必须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个战略要地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后果就相当的难以预料了。这也是黄琼为何决定亲自赶往虎牢关的主要原因。

担忧虎牢关有变的黄琼,不敢有片刻耽搁。赶路期间除了几次因为需要恢复马力而略作休息之外,一路之上竟是马不停蹄。也亏得他现在的坐骑是从骁骑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等良马,能擎受的住长途奔袭。要是骑老爷子赏赐的那匹御马,恐怕早就不知道要换上几匹了。

宫中的御马,行走平稳是平稳,性子也温顺的多。但是论长途奔跑能力或是短途冲刺能力,却是和那些真正的战马无法相比的。毕竟皇帝轻易是论不到上战场的,要是给皇帝弄一些性子烈的战马,万一把皇帝老子摔坏了,那岂不是可以称的上弑君之罪了。

况且除了那些百战出身的开国皇帝以及那些番邦君主之外,历朝历代,大多数皇帝除了一时心血来潮之外又有几个会骑马?所以内行的人都明白,宫中的御马没有几匹是良驹。即便有良驹,在宫中恐怕终生都得不到奔跑机会的生活环境之下,也早就废了。

马是跑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马与人或是其他所有的生物一样,太过安逸的生活,都会让它们丧失自己的本能。即便这种本能是天生的。后世动物园中那些连捕食都不会,一旦放归自然只有饿死的份的老虎,就是一个生动而鲜明的例子。

尽管座下称的上良驹,但是上百里路的一路疾驰,也让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黄琼苦不堪言。加之本身就算不上精通骑术,若是慢行还能对付,但是象这样快马奔驰就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待到赶到虎牢关附近一个小山村休息之时,黄琼的两条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的血迹斑斑,几乎连马也下不了。

跟在黄琼身后的王大龙、刘虎二人,见到自己主子连马都已经下不了,急忙赶过来,想要将黄琼搀扶下来。

见到二人赶过来,脸色白的不见一丝血色的黄琼摇头示意制止了二人的举动,而是自己强忍着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痛和浑身上下散架一般的感觉,挣扎着下马。

下马之后,黄琼接过王大龙递过的水囊喝了几口水之后,坐山上一块大石头歇息了好一会才感觉精神好了一些。感觉到自己精神恢复了一些之后,黄琼便将于指挥使派过来的那位熟悉虎牢关情况的赵都尉找了过来。

“赵都尉,听于都指挥使言,你出身于虎牢关驻军,对虎牢关的情况比较熟悉。你现在能不能想办法进关内摸一摸情况?”黄琼一手指着山脚下的雄关道。

“回王爷的话,末将自从十四岁从军就一直在虎牢关吃粮。后来被选拔为前任张大人都统亲兵。后来又随张大人在边军历练了几年,积点微功升至都尉之职。去年从边军调回分至骁骑营的。”

“末将前后在虎牢关中呆了近十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相当的熟悉,而且虎牢关内驻军,有不少人都是末将的故旧,摸清楚关内的情况并不难。只是?”赵都尉说到这里有些犹豫的道。

正在仔细打量山脚下虎牢关险要的地势,心中暗自赞叹雄关漫道真如铁的黄琼,听到这话,转过身来道:“现在军情紧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吞吞吐吐的象什么样子。”

“王爷,我们从孟津一路疾驰,虽然为了争取时间抄的小路,没有赶大路。但是在越接近虎牢关,一路上人烟却是越少,这有些不正常。虽然战乱时期闭关正常,但是若是连正常的樵夫、农夫都不见不到一个那就不太正常了。现在正值秋收时节,这虎牢关周围的大片的农田内居然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您说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虎牢关虽为军事重镇,周围百姓不多,但是总归还是有的。而且也有不少随军的眷属散居在虎牢关内或是周围。您刚刚也看到了,咱们现在呆的这个小山村连一个人影也不见。您说这是不是有些诡异。王爷,您看咱们是不是先后撤一些。待末将前去摸清楚情况在做计较。”赵都尉在临行之前,那位于指挥使曾经再三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英王的安全,见目前情况有些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忧的道。

这位赵都尉一说,黄琼也感觉出来事情有些蹊跷。这位赵都尉说的没有错,一路急行军,自进虎牢关驻军管辖范围之内后,便在无见到一个行人。现下正值秋收时节,而所经过的良田中,大多数都只收割了一半,甚至有些尚未开镰。而农具却是扔了一地,显得田地中的农夫走的很匆忙。这个小山村中,除了粮食之外,居民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携带。很多屋子中显得也很凌乱,就像遭受了洗劫一样。

秋收关系到来年的生活,如果不是出现什么意外,按照中国农民的传统习惯,绝对不会任这些已经成熟的粮食撂荒在地中。如今大战尚未起来,叛军只是屯兵于关外。出现这种情况,极为反常。特别是山村内的情况显得更加不正常。

黄琼转过头来沉思了一下道:“赵都尉,按照你刚刚说的,我们一路之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得原因虽然一时还查不出来。但是不是也可以说明另外一个问题,我军抵达此处,对方还没有发现?”

“王爷,按照定制,虎牢关在战时,关城前后五十里都要放上斥候。末将想如果虎牢关守军真的出现异常,恐怕我军的行踪已经暴露。所以末将建议我们是不是先后退一些。”

“关上有三千精锐,关外还有三万叛军。我军只有五百余骑,一旦叛军上来,我军以寡敌众。就算叛军在无能,可那是三万人。就算三万头猪撑也会把我们撑死。更何况还有虎牢关那三千不次于骁骑营的精锐。”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黄琼有些迟疑的道:“除非我们赌一把。赌这位刘都统上任时间不长,还未能真正收服关上众军之心。关上众军不会陪他一起投靠叛军。王爷,您带着队伍先暂时后撤。末将这就想办法摸进关内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旧日的兄弟了解一下关内的情况。”

“不用了。王爷,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显,虎牢关的这位刘都统已经投靠叛军。是他派人将这里的农夫抓走的。虽然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带的百姓,现在应该都被强行的收容进关内。”还没有等黄琼说话,抵达之后,没有休息,而是跑在村子里转悠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范剑说到。

“王爷,剑在村中发现了不少的马蹄印。每个屋子内除了粮食之外,其余虽然东西一样没有少,但是明显有厮打过的痕迹。但是整个村子像是被洗劫了一样。而且我在村中发现了这个。”说完范剑将一样东西递给了黄琼。

“这是我大齐军士头盔上的簪缨。”接过范剑递过来的东西,黄琼拿在手中看了看道。

“不错,这是我大齐军士头盔上的簪缨。不过,王爷您看看这个簪缨与骁骑营军士头盔上簪缨有什么区别?”范剑指着簪缨道。

黄琼拿着簪缨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下道:“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本王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不过?”黄琼突然将簪缨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道:“上面有一股子血腥味。”

“王爷,我大齐军制,边军与京城四大营军士头盔上簪缨是红色。地方各军的簪缨是黑色。而这个簪缨应该是地方军中的。虎牢关驻军归河南节度使管辖,属于河南地方军。这个簪缨应该是虎牢关驻军的。至于上边的血腥味,王爷,剑看您是不是派人在村子周围仔细搜索一遍。”范剑道。

黄琼看了看范剑,又看了看手中的簪缨,点了点头,示意马上对这个山村仔细搜索一遍。

果然过了不长时间,几个进行搜索的军士突然面色大变的急匆匆赶过来道:“王爷,那边发现了几具被匆匆掩埋的尸体。从尸体身上的服饰来看,看起来应该是关上的驻军。”

“什么?”听到几个士兵的话,黄琼和范剑,以及身边的人对望一眼。不由得吃惊的到。

当黄琼几个人匆忙赶到掩埋尸体的地方,跟随在黄琼身边的王大龙看到被匆忙埋葬的,几具死不瞑目,眼睛睁得大大的,象是要控诉什么尸体的时候,一下子跪倒在坑边,悲戚一声:“张大麻子,刘老三,何老哥怎么会是你们。是谁居然你们下这样的毒手?”

“大龙,这几个人你认识?”黄琼示意刘虎上前搀扶起来王大龙,待到他情绪稳定一些之后问道。

“主子,这几个人是小的在边军时的生死好兄弟。他们是在小的前一年调回来的。他们调回来的时候,小的还笑他们调到一个肥缺。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没有想到,没有死在战场上敌军手中的他们居然会横死在这里。”王大龙看起来和这几个人的感情很深,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泣不成声。

范剑没有搭理悲伤中的王大龙,而是走到几具尸体边上仔细的观察了一遍道:“王爷,您看这几个人的伤口都在后背,而且从刀口的深度来看,全部都是一刀致命。这说明,下手的人都是挑在他们几个毫无防范的时候。”

“也就是说,下手的这几个人他们应该很熟悉,才放心的将自己后背交给他们。否则按照王侍卫的说法,这几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轻易不会那么容易着道的。他们身上都只有一道伤口,说明他们都是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之下被杀的。”

说到这里,范剑转过头对着王大龙道:“王侍卫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的这几个兄弟平日里为人怎么样?他们三人现在在虎牢关驻军中都是什么职务,你知道不知道?”

“他们几个人调职的时候张大麻子是都尉,其他两人都是校尉。按照边军将领内调普遍晋升一级的惯例,他们三个人的职务应该比较高。这三个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都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战功都是实打实的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对朝廷也绝对是忠心耿耿。”

“他们对朝廷的忠心,王爷,范先生,这一点我可以拿脑袋担保。咱们这些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汉子,只知道忠心为国,可没有地方驻军那么多花花肠子。”对于范剑的问话,王大龙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而且从语气来看,大有要是范剑不相信的话,他会找范剑拼命的架势。

听完他这话,范剑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剑只是问问而已,你也不必多想。王侍卫的人品,王爷还是清楚的。能被王侍卫视为兄弟的人,这人品自然也没的说。”

说罢转过头对着黄琼道:“王爷,按照王侍卫的说法,这几个都是关上掌握实权的人。既然那位刘都统下决心除掉这三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位刘都统还没有能切实掌握关上驻军。他若是想投靠叛军,这几人很可能是他们最大的障碍,才会让他下此毒手。”

“从这三人伤口上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来看,这三人的被杀时间应该在我们赶到之前不久。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时辰。王爷,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位刘都统应该是已经下定决心投靠叛军。但是下定决心的时间不会太长。”

“刚刚的那位赵都尉的话,剑也听到了。王爷,要想解决叛军,在河南节度使下辖各军分散在各地,无法在短时间内集中而且忠心也不能保证的情况之下。出动距离叛军最近,战斗力也是最强悍的骁骑营也就是朝廷的最佳选择。这一点,那位韩王殿下和刘都统自然都会明白。”

“但是一支大军从接到圣旨到开拔,至少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王爷从昨天接到圣旨,当天下午就帅五百轻骑孤身赴险,赶赴虎牢关,而且在第二天上午便赶到,我们能如此快的抵达,这个恐怕他们一时还不见得预料到。”

“五十里斥候?来的路上剑可没有见到。”说罢转过头看向赵都尉道:“对于军队里的事情,剑不是很清楚。赵将军,你是老兵出身,你知道这斥候应该是骑兵还是步军?”

“回先生的话,在边军,因为对手的大多是以骑射见长的辽军和吐蕃军,所以斥候一般都是骑兵。到了内地,因为某些原因,大部分则都是步军。一是,内地驻军中骑兵比较少,马匹的数量远不如边军。”

“二就是作战对象不同。在边军,吐蕃和辽军大部分都是骑兵。若是选步军为斥候,恐怕等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对手已经打到眼前。而内地驻军大部分时间承担的维持治安,最多也就是剿剿匪,所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配置骑兵斥候。”

“不过,王爷,范先生说的,也正是末将有些纳闷的地方。按照常规,无论虎牢关驻军有没有异动。末将刚刚说过,按照我大齐军制来说,若是有战事,象虎牢关这样的军事重镇,关城前后五十里都要布置斥候。这还是当年桂林郡王定下的规矩。可今天,却是一个都没有见到。不过这里地势复杂,我们没有发现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不,还有两个可能,那就是放出斥候的人,故意在这边留下一个缺口。或是三人的失踪,在关内已经造成一定的军心浮动。那位刘都统还未能及时调整部署,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空子。剑估计,那位刘都统不敢明说这三人是被他派人暗算。最多找一个借口说这三人失踪。否则这三人也不会死在这里。”在赵都尉说完之后,范剑突然不语出惊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