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作者:美丽的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80

“你怎么说话那?什么叫劳什子王爷?我们王爷年纪虽轻,但却是当今皇上第九子,正儿八经御笔亲封的英王,现在更是权知郑州处置使。[..]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还有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后花园?你说走就走?即是想走,好赖也该和主人打声招呼吧。”

范剑兄长的话,让刘虎极为不感冒。尽管平日里与范剑这个家伙相处的还不错,但是一听到有人对自己王爷用这种语气说话,当下脸便拉了下来,语气也丝毫没有客气。此时的刘虎与黄琼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以前了,实在不能容忍有人对自己的主子不敬。

“这位兄弟,外子有些鲁莽,加之担心兄弟的安危,语气有些重,还请这位兄弟多多的海涵。家中早有祖训,我范家之人不得与官府中人来往,所以我们不便去见英王殿下。还请兄弟代为传禀英王一声,请英王恕我等不告而辞之罪。”范剑嫂子还是很活的,眼见双方就要僵持下来,连忙制止住欲张嘴的丈夫,自己出声道。

“这位小夫人对不起,贵夫妇想走可以,在下绝不阻拦。但是范老弟现在是英王府的人,要走,没有英王的准许,兄弟绝对不能放行。如果范老弟想走可以,向英王禀告一声,英王如若同意,兄弟绝不阻拦。但是在没有见到英王,得到王爷御准之前,他走不得。”

说到这里,刘虎转头对着范剑道:“兄弟,你也别怪做哥哥的说话冲。昨儿开战之初王爷已经颁布命令,虎牢关现为战区,关上众人无令退出战场者杀无赦。今天你也见到了,那两个百户的人头现在还在城头上挂着那。你总不该想去和他们做伴吧。”

听到他这话,正愁眉苦脸考虑怎么摆脱兄嫂的范剑一听,不着痕迹的向刘虎感激的点了点头。嘴里却是道:“是啊,大哥你没有见到关头上那两颗人头啊?大哥、大嫂总不该希望我的脑袋也挂上去吧?这里现在是战场,一切都是军法从事。我们还是先去见见王爷再说。”

“狗屎。咱们要是想走,就凭这些垃圾能挡的住咱们?你小子少跟我耍滑头,这么多年的兄弟做下来,你身上有几根汗毛,你老兄我早就看的明白了。今日你小子就是喊出龙叫来,也得与我们回去。你小子是不是还想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家中祖训你小子难道都忘记了吗?”对于范剑的那点小心思,他那个看似粗鲁的大哥倒是门清的很。

“呵呵,襄阳范家,很有名气吗?我倒想看看以范兄的武功能不能挡得住这关上数千大军?还是你范家家底深厚,不惧朝廷大军?刚刚范兄的风采小弟也看在眼里,也就一般而已。要是不想变成刺猬的话,兄弟还是劝你们跟兄弟去见见王爷。”

方才见到这两口子在乱箭之下狼狈的刘虎,对这位年纪不大,语气却不小的人未免有些轻视。至于襄阳范家,虽有武功,单算不上真正武林人的他到是真没有听说过。只不过他在英王府之时与范剑一向交好,也知道范剑是湖广北路襄阳府人。见范剑这位大哥语气大的很,便忍不住出言讥讽。

“你这是在威胁我?”范剑兄长听完刘虎这话,脸色一下变的有如锅底般黑。很直接的将刘虎的这些话看做威胁。

“不敢,兄弟只是和你陈述一下事实。战场上的规矩你也应该懂。这里是虎牢关,不是襄阳府。英王虽然胸怀宽广,不一定介意兄台所为,但是那些地方官员不见得不介意。兄台知道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拍马屁,迎合上意的人。要是有人认为兄台,呵呵,那结果就不是你我可以决定了。要知道襄阳府也是大齐治下。”

“况且,战场之上讲究的就是士气。英王白天刚刚处决两个临阵脱逃的百户,晚上他的得力部署就不告而别。这是不是有些?范兄你要真的拉走范剑,说大了是扰乱军心,堕我军士气。说轻了是败坏军纪。”对于范剑兄长的脸色,刘虎倒是没有当做一回事。

范剑兄长见到刘虎一副你若不信咱们就走着的样子,怒火腾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被谁这么**裸的威胁过。有些沉不住气的他,挽起袖子就要与眼前这个不知道他威名的家伙一点教训。只是这个家伙正要上前的时候,却被他老婆,也就是让范剑畏之如虎那位嫂子拉住了。

相对于范剑兄长有些傲气又有些粗心的性格,范剑那位嫂子的心思却是细腻的多。她知道眼前这个貌似粗鲁,却是心思细腻的家伙所言非虚。当年领袖武林群伦的少林寺的结局,尽管已近过了上百年,但却仍是武林中的重要话题。他们这些江湖高手,对于一对一的对决,从来没有服过谁。但是与大军相抗,却是根本不可能。当年势力遍及中原,号称三千僧兵的少林寺便是前车之鉴。

襄阳范家势力在当今武林中的确号称家大势大,但是与拥有天下的朝廷相比,却是有如一只蚂蚁与大象相比。当年强横如少林寺者都在朝廷铁骑围剿之下灰飞烟灭,更何况区区一个范家。如今的范家虽然声势日隆,势力遍及天下,但是与当年的少林寺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若是这位英王真的嫉恨在心,恐怕襄阳范家还真的要倒霉。而且,她也认为眼前这个人后面说的话有些道理。刚刚关头上那两颗犹自还在滴血的人头,毕竟不是摆设。

“这位兄弟能在英王身边担任侍卫之职,想必也是习武之人。朝廷与江湖人的恩怨想必也是清楚的。非是我们不想去见英王,而是实在碍于祖训。还请兄弟通传英王一声。而且我家小弟不过是英王府的一个幕僚而已,算不上官府中人。我们带走,应该没有兄弟所说的那么大的影响吧?”也许是想缓和一下双方目前尴尬的局面,范剑嫂子说话的态度倒是委婉的多。

刘虎这个家伙倒是有些吃软不吃硬,听到这个话语气也软了下来道:“不是在下不给夫人面子。夫人这里是战场,所有的事情都要英王决断,在下不敢擅专。还有,范兄一直很受我们王爷赏识,就算是于情于理你们要带他走也应该和王爷说一声。”

“至于朝廷与江湖人之间的恩怨,在下并不清楚。在下学功夫的时候,师傅并未讲明,所以在下并不清楚。还望夫人多多海涵。”说到这里,刘虎明显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夫人,两位范兄请。”

看着刘虎,在看看跟在刘虎身边的十几个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侍卫,范剑的兄嫂对视一眼之后,知道自己今天要想带走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也只能去与那位英王见上一面了。否则,别说人带不走,恐怕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自己虽然不怕这些狗官和那个狗屁亲王,但是却不能给身后的范家带来灾祸。那个家伙说的没有错,你武功再高,也不会是朝廷成千上万的大军的对手。在范剑嫂子的示意之下,原本准备硬来的范剑兄长选择了妥协。无可奈何的随着刘虎去见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英王。

在城楼中,喝过一碗浓浓的牛肉汤的黄琼的精神与战事刚结束之时相比,显得好了一些。至少脸色不在白的那么吓人。

见到与刘虎进来的范剑三人,黄琼笑了笑指着面前摆着虽然不丰盛,但是却也是热气腾腾晚餐的桌子道:“虎牢关外如今难以寻觅人踪,想来贤伉俪还没有来得及用晚膳。本王身为东道主倒是显得有些怠慢了,所以特备了粗茶淡饭聊以款待,贤伉俪请。只是战事期间不能饮酒,所以就没有给闲伉俪预备酒水,还请海涵。”

“英王殿下,在下是范剑之兄范刀,这位是我的夫人。我们并不是来吃饭的。英王殿下,我们是奉家祖以及家父之命带小弟回家的。在下小弟为人轻浮,年纪与经验都尚浅,无法担当大任。英王贵为当朝亲王,身边自然是人才济济不会差他一个。所以还请英王殿下能够通融一下,放在下兄弟回去。”

再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王爷,虽然在与范剑见面之前有过一些交集,也承蒙黄琼手下留情,没有追究他擅闯军事重镇之罪。但范刀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噢,这个可有些难办了。现在正是战时,本王曾经有命,关上上至本王,下至普通一兵,非公务不得擅自离关。违令者斩。范兄此要求虽然不算过分,但是却是有些难办。”对此夫妻二人来意心知肚明,本来身边人才就缺乏的黄琼那里会如他们的意。..)尤其在接到范剑求救的目光之后,更不可能放人。

说到这里黄琼沉吟了一下道:“况且,范剑如今的身份并不是普通百姓。本王在离京之前已经将其名字上报给父皇。他目前虽然还无实职,但是他的名字已经在兵部挂上号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是我大齐军中一员武官。至于放他归乡,抱歉,本王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利。所以,还请贵夫妇海涵,你们的这个要求本王无法满足你们。”

黄琼这些话纯粹是睁着眼说瞎话。他来之前是将一干随行人员上报老爷子和兵部那里,不过也只是履行一下手续而已。毕竟军中那里是那么好进的。若是带自己身边之人,至少也要上禀一声,得到准许之后才行。

皇帝不追究他带什么人,兵部的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来管他带什么人出征。黄琼这次带出来的人中,除了那些本身就有武职的侍卫之外,只有已经被老爷子亲自下圣旨任命为六品侍卫的刘虎,算得上在兵部有名字。至于范剑,兵部也只是知道英王随行人员中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至于名字在兵部挂上号了,就意味着身为大齐军中一员更是瞎扯淡。在兵部挂号的人多了,要是都是大齐武官,那这大齐军中的武官人数也太多了点。黄琼这番话只是利用范刀夫妇二人不见得朝廷制度太过了解,更不可能去兵部调查的空子,为难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而已。

“是呀,是呀。大哥大嫂,英王已经将小弟的名字报到枢密院与兵部,小弟现在就是想脱身也脱身不了了。所以大哥大嫂你们还是先回去,等平叛事毕,小弟在回家向家祖以及父母请罪。”听到英王这些话,为人虽然有些懒散,但是心思却是极为玲珑的范剑那里还不明白英王的意思,连忙点头道。这小子顺杆爬的倒是蛮快的。

正如黄琼所预料的那样,对朝廷军制不算了解,更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会以堂堂一位亲王之尊,睁着眼说瞎话的范刀听到他们这一唱一和,也不禁一呆。

呆立了半晌,范刀才转过头对着垂着脸站在一边的范剑怒道:“你看你干的好事。你非但违背范家不得与官府中人结交的祖训,将老爷子的再三叮嘱至于脑后,居然还要做这个什么狗屁官。你等着回去被剥皮吧。这下我也护不住你了。”

看着处于暴怒中的兄长,范剑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闭上嘴。看起来对于这位自小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兄长,他还是很畏惧的。不敢与兄长在顶嘴的范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黄琼,要是让已经见识到外边世界广阔,在外边还没有逛荡够的他再回去老老实实的当他的乖孩子,恐怕憋也将他憋死了。

接到范剑求救的目光,黄琼心中暗自笑了笑。一个在家装了十多年乖宝宝的人,一旦出来摆脱了束缚,那里还有心在回到囚笼中。谁说读书人就不能叛逆了。况且就算有,范剑这小子也绝对不在其中。

这小子表面虽然看起来相当的无害,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实际上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恐怕就连他父母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小子滑的太厉害,也太会装。平时显得散漫异常,总是懒洋洋的,实际上比谁都精明。

实际上即便这小子想回去,黄琼也不会放他回去。本来身边人才就少,只有一个贾权。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帮手,黄琼岂能轻易的放他离开?陈瑶找回来的那些人动手能力没的说,但是要是说动脑子,帮自己出谋划策,协助自己处理各种事物,却只有这个范剑一人。所以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无论范剑本人同不同意,黄琼都绝对不会放他走的。

黄琼清了清嗓子道:“范兄,本王曾经听范剑兄说过贵府的一些事情,知道襄阳范家素以扶弱济贫、仗义疏财、急公好义闻名江湖,当为世上诸世家之典范。”

“不过本王想问一句范兄,侠之大成为什么?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范家急公好义,当为世间表率。可单凭范家一己之力,又能救济了天下多少苍生?”

“以本王所见,武者策马扬鞭,驰骋疆场,血战沙场保家卫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文者,辅佐英主,开创太平盛世,使天下百姓富饶安康才当的上大侠之名。”

“本王听说襄阳范府,门生弟子遍及天下。我大齐如今北有辽国,西有吐蕃,皆对我大齐虎视眈眈。本王想问一问,范府子弟素以武功高强著称,但从军杀敌者有几人?参加科举,为天子守牧一方,抚慰百姓者又有几人?范府所为,以本王来看,最多也只是独善其身而已,称不上大侠。”

“英王这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难道我范家不为你们姓黄的卖命,就不是大侠了?笑话,你这算什么狗屁道理。本朝自开国以来,视我江湖儿女如草寇,不仅设立南北二镇抚司专司监视、缉拿我江湖儿女,还动辄罗织罪名,对武林各大世家打压。不说别人,单单就我们范家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头?”

“远的百年之前的少林寺之难不说。近的,三十年前,山西太原府,太原双鹰一夜之间被抄,满门上下近百口人斩首的斩首,官卖为奴的为奴,流放的流放。”

“十三年前,济南府虎鹤门无辜满门被抄斩之事。三年前,郑州府白鹤观被大军清剿,满门上下百余人丧命于官军刀下,这些不都是你们的这个朝廷做出来的。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我们为他卖命?英王,你也太高看你们了。更何况现在是你们皇家子弟为了争权夺势,不顾百姓疾苦而大动干戈,凭什么让我们为你们去卖命?”

也许黄琼的地位让脾气有些暴躁的范刀多少有些忌讳,虽然黄琼的话多少有些过分,但是范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不过这话却说的同样有些不太客气,语气中也多有逾越之处。

不说别的,单单敢称呼国姓为姓黄的,这已经够得上大不敬之罪了,这换了别人恐怕当时就要锁拿问罪了。他这话一说完,范剑到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旁边站着的他的夫人却是脸都变白了。

尽管武林中大部分人对朝廷都不怎么太恭敬,但这话也就在私下说说,不可能当着官家的人说出来。此时拿到台面上,尤其还是当着一位亲王的面说出来,万一这位王爷翻脸不认人,这后果?都说官府之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更何况这是一位亲王。谁能保证这一刻大家还气氛融洽的协商,下一刻不刀把子架到你的脖子上。这些人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什么道义可讲的。也不会跟你讲什么道义。

“武林人与朝廷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时也很难说的清楚。但是若是将责任都归咎于朝廷,这恐怕也过了吧。对江湖人士控制不仅是本朝,历朝历代都有。只不过本朝对江湖人士管的相对严格一些而已。难道前唐的千牛卫就不是监视地方的了?”

“草莽之辈多豪杰。你们这些人又有功夫在身,任何一个朝廷对你们都不会掉以轻心的。当年本朝初创之时,江湖人士协助前唐余孽,刺杀统军大将,纵火烧我粮草的事情做的还少吗?大齐军中将领多少人丧命在你们这些所谓江湖人士的暗杀之下?少林寺为何遭受灭门之灾,这个原因用不到本王在多说一遍了吧。本朝定鼎之后,对江湖人士也曾多加拉拢,可你们所做又是如何?这就不用本王说明白了吧?”

“所谓物极必反。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朝廷固然有责任,但是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未必就都是清白的。至于你说的什么太原府的太原双鹰,济南府的虎鹤门灭门还有郑州府那个白鹤观一事,本王虽然不知道确实情况,但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吧。道听途说不可信。”黄琼没有搭理范刀在语气上的冲撞,而是态度依旧良好的道。

说到这里,黄琼话题一转道:“就算朝廷与江湖的恩怨不提,范兄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范剑的意愿。范剑已过了弱冠之年,已经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前途。将他放在家中,也许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襄阳范家以武闻名,对于他这种书生类型的人来说,并不适合。也许你们认为你们为他选的路有好处。但是本王要说一句,什么样的路最适合他,你们有没有仔细替他考虑过?”

“还有,对你们范家来说,范剑进入仕途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坏事不会变成好事?谁又能保证将来的襄阳范家不需要一个仕途中人?”说到这里,黄琼别有用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