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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身体如散架般的无力与痛苦，光裸的身上已被裹严了厚实的毯子，满室静寂暗淡，没有一点声响。

冷枫支撑着坐起来，月光下周身密布的深浅於痕，双腿间依旧难以忽略的滞痛，都在提醒着她之前所承受的一切无情肆虐。

她就这样…失了身。

一点点靠近床边，双脚着地的时候，看到地毯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冷枫再次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竟是这样的被殷肆…夺去了初贞！！

衣物散落一地，有她的，还有他的。她的枪，匕首零落在不远处。而这时，她听到流水声。

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她咬着牙弯腰捡起衣裤，发现上衣已经被殷肆撕破，无法遮蔽身体，于是顺手扯过他黑色的衬衫套上，拿起手枪，忍着疼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她要让他知道，一个禽兽所应得到的下场！！

不同于色调灰暗的卧室，偌大的浴室散发着刺眼的莹莹白光：白色的地面墙壁，白色的按摩浴缸，明亮的落地镜，苍白的灯光…殷肆正背对着浴室的门坐在浴缸里，张开双臂仰躺在浴缸的边缘。他听到声音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动作，冷枫也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能看见的只有他浓密又凌乱的黑发，挺直的鼻梁，以及叼在嘴里的香烟。

他像是在等着她有所行动，一副淡然轻松事不关已的模样。

冷枫光着脚走过去，靠近他的头顶。

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的手上好枪膛，然后，慢慢地抵在他的额头上。

他依然没有睁开眼。

冷枫咬紧牙关，不断命令自己开枪，开枪杀死这个世上最恶劣的混蛋！可心底另一个阻止的声音却又很快拉回她愤怒的冲动。

――杀了她，你如何报仇？冷枫，你的恨不仅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完成！

是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她又该如何去忍？！如何不恨？！如何去忽略她所经历的不堪回首的事？！

情感与理智的拉锯愈加强烈，冷枫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却始终没有勾动扳机。

“开枪吧，冷枫，杀了我。”

蓦地，殷肆淡淡开口。

他取下嘴里的烟，吐出烟雾，闭着眼享受般地微微撇开唇角。

“我伤害了你，死有余辜。”

他竟是这样漫不经心地“鼓励”她。

而他早已胜券在握。

――他清楚她的犹豫，也清楚她办不到。

静默对峙许久，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警地滴落在殷肆矜冷优雅的脸上，他因此蓦然睁开深邃的眸子，仰视着正低头与他面对面，满眼泪光紧咬嘴唇的冷枫，错愕自眼底一闪而过。

她哭了。眼中有恨，心里的恨更深。可她终究还是放弃，无力又无奈地掉下泪来。

殷肆眸心一暗。

――他不怕面对她的怒她的恨，不怕面对夺取她初贞之后一直弥漫在心的丝缕愧疚，却无法面对此刻她滴落下来的矛盾的，痛苦的，绝望又脆弱的泪水。

冷枫忍不住汩汩下滑的热泪，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自己不小心步入的两难境地。

明明之前，他们还在联手对抗着来势汹汹的亡命杀手。明明那一刻，他们是肩并着肩站在一起的。明明当时，他清楚地对她说…冷枫，我要你，保住性命。

可为什么，他又来伤害她？在她心头划下重重一刀？！

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冷枫颓然地闭上眼，心中的憋闷令她无处发泄，她用力甩开手里的枪，枪砸上明亮的落地镜走了火，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一颗显眼的弹孔，镜子应声变为无数细小碎片散落在地，如同她此刻复杂混乱又焦灼痛楚的心。

“冷枫…”

殷肆蹙着眉转过身，朝她伸出手。

“我恨你！！”

冷枫嘶吼着挥开他的手，转身跑出浴室，跑出了这个充满惊恐回忆的地方。

震耳的关门声响，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寂然。

殷肆望着敞开的浴室门，许久才慢慢地转回了身体。脸上惬意淡然的神绪却已消失不见，眼中愈加浓烈的，是无法掩盖的纠结与…心痛。

“呵…”

他低下头，看着按摩浴缸里不断涌现的水泡，心绪杂乱纷扰。

――他竭尽全力地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最大收益，却最终败给了轻微而剔透的一滴眼泪。那颗泪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却深沉地撞进他的心里。

殷肆重新合上眼，露出一抹自嘲而苦涩的浅笑。

这一场身与心的交战，原来，他并非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