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里，偌大的卧室漆黑静谧。

所以，当那抹刻意放轻的脚步接近门边时，殷肆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门被推开，慢慢地，那股独特的淡香气息，弥漫鼻间。

她小心翼翼地不使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可靠近的步子却又如此坚定。

柔软的大床有了些许起伏，身侧的位置轻陷进去。

她坐在了床边。

殷肆知道，她正在满室黑暗里凝望着自己。沉默中，他选择合上眼睛假装睡着，却忽略不掉内心无法抑制的狂跳。

“嗨。”

终于，低哑的嗓音打破沉寂。

第一次，他听到冷枫如此轻松的开场白。

“我知道，你醒着。”她轻声开口，“也明白，你是不愿意再见我的。可离开之前，有些话，我想对你亲口说出来…就算这一走，就没有再回来的可能，我也不会感到任何遗憾了。”

她的声音隐约颤抖，却带着倔强的坚持。话中的那抹脆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殷肆的心，不由得慢慢揪紧起来。

“第一句该说…对不起。”

她顿了顿，竟又轻轻地上了床，躺在他的身边。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虽然，我始终朝着伤害你的那一步，不断靠近。也并非是真心欺骗你。可仔细想想，我的接近本来就是以欺骗开场…所以，对不起。殷肆，真的…对不起。”

殷肆。

她叫他名字。凄婉的语调，却是这样好听。

她躺在他的枕边，沉静的声音，近在咫尺。

而这时他才发觉，她轻浅的呼吸之中，竟有淡淡的酒味。

她居然…喝了酒？

几欲睁眼的冲动，被心底的某个力量愣生生地按捺住了。

“义父曾说，我这一生，就是为了复仇而活。而我也一直按照这样的安排，迈出自认为正确的每一步。可时至如今，我走到了哪里？”

她开始放低声音，喃喃自语一般，像是在询问他，也像是在问着自己。

“任务失败，一直执着的夙愿，转眼化为泡影…可是，你知道吗？当你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的时候，我竟会有种轻松的感觉…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对这毕生的使命，抱有任何胜利的幻想…成功如何？失败又如何？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爸爸妈妈都不会再回来…”

不知是心情使然，还是她喝了酒的缘故，此刻，她有些语无伦次。可这样不同以往的冷枫，这些发自内心的示弱，听在殷肆的耳中，却如丝缕缠绕心头的线索，慢慢收紧，令他呼吸困难。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些明明刻在心里的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竟慢慢地变浅，变淡，变得不再重要…而跟在你身边的日子，那份说不清楚的心安，却在与日俱增…很傻是不是？我现在对你说出这些，很可笑，是不是？”

“可我心里的喜欢，是真的。”

“…殷肆，它们都是真的…”

最绝望的表白，最卑微的乞求。她的声音，已经掺杂进了一份泣意。

殷肆的心，一阵抽痛。

攥紧双手，紧握身旁的被单，他竭力克制着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然后，感到身边的她终于换了个姿势，却是双臂撑在他的枕侧。

柔软的唇瓣，就这样轻轻地贴合下来。小心的，迟疑的，颤抖的，无助的…在他紧抿的唇上，落下一吻。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吻终了，她闭起眼贴住他温热的颈侧。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这一生，从未有仇恨，也从未遇见你…可一切，都已经无法再改变了。”

她慢慢起身，一滴灼热的液体落在殷肆的颊边，令他周身一震。

呼吸片刻停滞。

当房门被重新关上的瞬间，殷肆蓦然睁开双眼，沉重呼吸。

满室的温暖，吸进脾肺，都是刺骨的寒意。

颓然放松紧攥的双拳，掌心都是冰冷的汗。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亲们给力收藏哦，今天收藏过五十，晚上还加更~~~~(*^__^*)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