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这么多年，他见过的生离死别，要比活着的时日还多，以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却从未料到，如今身边只是少了一个女人而已，心就开始变得空荡荡。

一切都在按照预计的形势发展，他做出的计划从未有过任何失误，却是第一次，始终找不到胜券在握的自信。

心绪烦乱，不知不觉竟走到冷枫住过的套房。

推开门，一片寂然。可空气里似乎还有她的气息。黑暗中，殷肆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色，头一次感到置身这繁华世间，独自站在黑暗权利之巅，原来，是这样寂寞的感觉。

犹记得某晚，同一房间，同一面窗前，入眼的是一样美妙绝伦的瑰丽夜景，却有她在身边。

他曾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永远不会再让她身处危险之中。而她当时是怎样回答的呢？

――你也并非只身一人。

然后就感到那只被握在掌心的小手，轻柔却坚定地反握住了他的。

她与自己一样，都不是善于表达内心情感的人，可那一晚她的作为，却着实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慰与温暖。

蓦然回首，看向身后清冷而空落的房间，心头逐渐弥漫出一阵酸涩揪痛。

此刻，她已经不在这里。

是他先食了言，给了她安稳的承诺之后，又亲手把她推离安全的范围之外…所以，她才最终生气失望了吧，才会说出宁可死无全尸也要完成任务的负气话。

颓然地走到床边坐下，殷肆双手撑在身后，慢慢放倒自己躺在这张偌大的床上，闭起眼，静默中似乎可以听到心底纷冗纠结的响动。

于是，又想起她昏迷多日初醒后的那一晚，她羞怯又强撑勇气地主动献吻，温软的唇瓣贴合上来时，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到她的僵硬与颤抖，却是那样坚定。

以后，是否还会有机会，再去独享她不轻易示人的柔情？

烦躁地翻了个身，无意探入枕下的手指似是碰触到了什么异物，尖锐的边角刺痛了指尖，握在手里的感觉，像是一块方形积木。

殷肆坐起身，扭开床头的灯，将手心里的东西凑到眼前，却顿时愣住。

――透明的硬塑小方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蓝色的药片。

他蓦地眯起一双深暗的凤眸。

这不正是他曾拿给她的那枚堕胎药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一时间，思维突然滞顿，又很快恢复寻常，那个叫人兴奋的可能性倏忽浮现，一下下有力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并越来越清晰确定。攥紧药盒任凭它刺痛了掌心，殷肆感到心里的温热，柔软，痛楚，酸涩，遗憾…此刻纷涌交杂，千滋百味。

原来…是这样。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被大力推开。

“肆爷！原来您在这儿――”

进来的人是莫然，看到殷肆后马上松了口气。

“怎么了？”

迅速敛住神绪，将手里的药盒扔进口袋，殷肆起身走向门边。

“事情的发展如您预想的一样，有人已经开始行动，打算包围卡索罗先生的宅邸！”

“通知下去做好准备，我们这就回莫斯科。”

低沉一语，带着慑人的气魄。

殷肆面色无异，心却已经开始沸腾。

――努力隐忍了几天，就是在等这一刻。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挥开始终笼罩在头顶的迷雾。

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带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