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两个。”

殷夫人终于开口打破僵局，目光掠过一脸隐忍怒气的儿子，又看了看丈夫，笑道，“你们每次见面都要为了‘殷伍’吵架，烦不烦？”

两个男人都默然。

“见笑了，冷枫。”

殷夫人侧过脸笑着解释，“不过别感到奇怪，因为这种‘父子之争’的戏码，从肆很小的时候就已开始。各种问题都可以成为他们敌对彼此的导火索，这么多年乐此不疲。”

“怪就怪在他们两个人对‘父子情深’的理解与表达都太过奇特。总是用针锋相对的方式去体现爱意。”

冷枫闻言，想起刚才父子俩的对话，有些忍俊不禁。

“是啊，这小子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殷锐突然看向冷枫，“丫头，你知不知道，他小时候‘恋母情结’有多严重？”

冷枫怔住。

…恋母情结？

她看向殷肆，难以想象这样一贯清冷淡漠的男人，“恋母”时会是什么样子的？

殷肆斜斜地回睨她，皱着眉抿住唇，相当窘迫与无奈。

“那都多久的事了，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当然记得，这辈子竟然还有敢跟我殷锐抢老婆的欠扁小子，我怎么可能忘记？想来是我的失误，早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以除后患。”

殷肆拧着眉，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转过脸看着满面意外与强忍笑意的冷枫，无奈中只好冲她发泄，“不准笑！”

冷枫没笑，可殷夫人却没忍住。

于是，似乎这原本还弥漫着尴尬凝重的气氛，也因此缓和下来。

闲聊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进行下去，四人同坐一桌，有说有笑的样子就像亲密的一家人。

可冷枫知道，再放松，再忘形。他们不是她的家人。

殷锐一边喝茶，一边无视殷肆愈显僵硬的表情，细细抖着他小时侯的若干糗事：说起他幼年时尿床可以尿出一片极其形象的亚欧大陆；刚会说话，喜欢没人在场的时候对着空气喊爸爸，有人在时却紧闭嘴巴就是不开口；第一次独立洗澡，走出浴室，身上的浴巾居然像女孩子一样围到了胸口之上；童年里的某天气冲冲地回到家，一整晚都不开心，问其原因，说是被隔壁班的白种女孩强吻，她嘴角的棉花糖还沾了他一脸…

这些恶劣调侃，从殷锐口中听来，却是饱含了身为其父无与伦比的骄傲。

于是，冷枫当真明白，这对父子相互表达情感的方式，的确与众不同。

心也开始一点点慢慢地酸楚起来。

其实，走过了这么多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最终想要的，不是谁死谁留，不是血海深仇夙愿完成后那一点点心灵上的慰藉。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有家人，有温暖，彼此安慰支持，共度一生。

而这缺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也无法再弥补。

这悲怆的无力，无人能懂。

殷锐敏感地发觉她情绪上的变化，盯住她斟酌片刻开口。

“丫头，抛开肆不谈…若你不嫌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突来一句让三人都怔住。殷肆意外于父亲可以对一个曾带有着刺杀他的决心的女人大方地敞开家门表示欢迎之情，而殷夫人则只淡淡地顿住一下神绪，便朝着丈夫投去赞同的目光。冷枫不知如何回应，该拒绝还是道谢，只是无措而静默地坐在那里。

――谜团仍在，心里的疙瘩也还没有解开，太多的疑问需要逐一破解，如今虽是表面和谐，可她还是不能当殷锐是个完全清白的人。她需要时间去验证解答，因此他此刻给予的信任与接纳，如此莫大的荣幸，她不能接受。

所有的人都没再开口，像是等待着冷枫做出反应。而恰巧，家中的佣人在此时走了过来，走到殷锐身旁俯身对他说了什么。

点点头，再看向儿子的时候，殷锐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父亲所应具备的慈爱与不舍。

“儿子，看来你的假期又要提前结束…莫然来了。”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下午加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