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第25届奥运会于7月25日-8月9日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举行，那半个多月，郁树几乎天天晚上都和潘虎一道买菜、烧饭、看比赛。

吴倩倩一开始也和他们在一起，可后来看他们一丢下碗就坐到电视机前抱着体育频道一刻不放，搞得她琼瑶的《青青河边草》塌了好几集，于是她后来再也不来了。

由于时差的原因，中国观众大多只能看到比赛的实况录像，而且往往看的时候结果都已经知道了，但即便如此，那些中国运动员争金夺银的火爆场面还是让人激情澎湃、荡气回肠；现场直播的也有，但不多，而且大多在下半夜，第二天都要上班，尤其郁树还要早起看书，所以他一般11点看完当天赛事的“综合报道”就回去。

他早早回去还有个原因，就是怕撞见潘凤。

其实，潘虎已经跟他说过，他姐知道他们那一段天天在一起，还说她很赞成。话虽这么说，毕竟自己是外人，深更半夜总呆在人家，终究有点不好意思。

还有，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他总感到潘凤似乎在避着他――从对厂里工人的态度可以看出她是个热情大方之人，但每次面对他，她总是很少有笑脸，也不愿多说话，三四个月下来，他们之间说的话恐怕都不超过10句――若说男女有别，她对两位校长、乃至一个月只见一两面的付军也很亲热，酒桌上你来我往、谈笑甚欢。

难道自己对她或对潘虎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也不会啊，她不是总让潘虎各方面跟他多学着点吗？！

但是，怕撞见还是撞见了。

那天还不到10点，电视上正在播放当时刚15岁、后来成为一代跳水女皇的伏明霞勇夺女子10米跳台跳水金牌的精彩实况。

听见院门开关的声音，潘虎很奇怪，他站起来走出房间，郁树也跟着走了出去。

“还抽，再抽我也不管你了。”潘凤领着一个10岁左右的白胖男孩走过来，“跟你讲了一路还没听懂啊，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哥哥当然要让着弟弟啦！”

“怎么了，宝宝，”潘虎迎上去接过男孩的手，“又让贝贝欺负啦？”

“小讨债鬼也不是个东西，”潘凤肩上挎着背包，一只手拎着一包衣物，“仗着两个老的宠着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潘姐回来啦。”郁树赶忙上前打招呼。

“噢，”潘凤一扬眉看了他两眼，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接着说道，“兄弟俩干起来了，要不然赶都赶不回来，害得我牌也打不成了。”

“瞧这一身又是汗又是泪的，”潘虎给仍抽泣着的宝宝擦拭着还挂在脸上的泪珠，“走，阿舅带你洗澡去。”

“我来吧，你还是去陪厂长看电视。”潘凤拉过宝宝的手，来到郁树面前，“宝宝，喊人，喊……也喊舅舅吧！”

“舅…舅。”宝宝躲到潘凤身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那张酷似金刚的小脸蛋上露出了痴痴的憨笑。

“嗯，”郁树应了一声，伸手摸摸他的头，“宝宝乖。”

“你们进去继续看吧。”潘凤又瞥了一眼郁树，头往房间偏了一下，然后牵着宝宝往洗浴间走去。

然而郁树再也坐不住了――因为天热，又没有旁人，这些天他和潘虎在屋里洗过澡都是光着膀子、几乎赤条条的。比起只穿条三角裤的潘虎，郁树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回去睡觉还要经过两家门口，所以在外面又套了条西装短裤――尽管如此，刚才面对潘凤时还是很尴尬，他分明感到了她看到他第一眼时眼神中的慌乱。

“我先走了。”又坐了几分钟，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干嘛，”躺在沙发上的潘虎直起腰，“还没完呢，看完了再走吧。”

“不了，反正结果也知道了。”

“怎么，这就走？”潘凤听见声音从洗浴间走出来，“还早呢！”

“我昨天没睡好，现在有点困了。”郁树不自然地笑了笑，后退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