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是让司机开着他那辆“伏尔加”带着芮美来找郁树的，回厂的路上，他和芮美并排坐在后座上。

也许是车内暖气的作用，芮美的双颊红扑扑的，在草青色崭新滑雪衫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芮美一向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不属于那种第一眼就让人过目难忘的漂亮女孩。但她很耐看――“稳压器”投产后，由于要手把手教她调试及简单的故障排除，郁树几乎天天与她“耳鬓厮磨 ”。偶尔不经意一瞥间，他总感到她的五官很精致，如果稍加妆饰应该很迷人――此刻，两人一路这么近距离坐着、说笑着，他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郁树后来跟芮美越走越近，除了工作的原因，还有潘虎和吴倩倩有意无意的撺掇。

这两人虽然谈了还不到一年，却已俨然一对小夫妻。每天上班时在库房心有灵犀、配合默契，中午吃饭则在办公室里头对着头卿卿我我、呢哝细语，把个郁树撂在一边孤苦伶仃。吴倩倩每天都要从家里带些烧好的菜过来，而且每次都要邀郁树一道吃，郁树有时会过去夹两筷子，然后走开，他可不想当他们的电灯泡。

因为关系好，吴倩倩有时会带着芮美到办公室来吃饭，这时他们四个人就会聚在一起。随着芮美来的次数渐多，不知从哪天起，四个人坐下没一会儿，吴倩倩就将潘虎拉走，于是房间里自然形成了两对。

芮美平时含蓄内敛，可一旦和人面对，又很大方从容。她每天也是从家里带菜，于是郁树每天除了从食堂打的菜，还能吃到芮美的菜。

这样的状况时间一久，闲话自然来了。但郁树一开始没注意，自从和苏慧分手后，半年来，他仿佛进入了感情的荒漠，感觉也日渐迟钝；后来虽然注意到了，但随着“稳压器”产量不断增加，事情越来越多，他越来越离不开芮美，他便懒得理会了。

自从元月投放市场以来，在经历了几个月红红火火产销两旺的好时光后，作为新产品的“稳压器”“售后服务”问题慢慢凸显出来。初期卖出去的产品陆陆续续出现了故障，考虑到代销点多在附近的县乡，为节省费用，他们都是自己上门维修。

经过郁树几个月的言传身教，芮美基本能独当一面了。可她毕竟是女孩，所以外出上门维修的事郁树都是自己跑，而车间的事就只能交给她了。一开始他还不太放心，但几个批量下来，他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不仅她分内调试的任务，从元器件进料到上线组装再到整机入库，乃至装车送往代销点，只要他不在，她一件件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当初选对了人。

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返修的机器越来越多，用户及代销点也开始有意见了――-郁树初步估算了一下，返修率将近50％，这显然太高了――加上还要准备自学考试，他慢慢感到有点吃不消了。

好容易等到４月底自考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将“金老大”、付军和李工约到厂里来。

“是有点不正常，”付军听了他的叙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一个堂堂厂长，整天像个救火队员东奔西跑……”

“我倒不是在乎这个！”郁树白了他一眼打断他，“其实厂里的那些活大家慢慢都熟了，我不在潘虎和芮美基本上都能应付。问题是……”

“要不你再带一个出来，”“金老大”插话道，“这回带个男孩，以后就让他出去跑。”

“这是个办法，但问题的关键是返修率太高了。”他转过脸面向着李工，“我记得我在原来的厂时，重要的元器件都要老化、挑选后才能上线。”

“那样当然最好，可设备呢?那样一套设备至少两万。”一直在埋头查看“维修记录”的李工缓缓开了口，“这样吧，马上正好是‘五一’， 这本‘记录’我带回去在家研究研究，节后再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