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大婚
作者:夕燃花开      更新:2019-11-03 19:07      字数:4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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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没怎么气。”见陆西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安然皱了皱小鼻子,比划道:“好吧,有那么一点儿。”她放下手把玩着陆西辞的头发,接着说道:“不过进了这间偏殿就一点点儿都没了。”

这间偏殿其实很单调,除了他们现在坐着的这张榻,就只有两架子的玉简和一大半安然爱看的话本,剩下的就是满屋子的画像。

那画像仔细一看都是同一个小姑娘,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或眉眼弯弯,或娇嗔嬉闹,或拈花微笑,或执剑而舞,或……,看到最后那姑娘的身边多了个少年,不管在做什么他的目光总随那姑娘移动。

那画上的姑娘和少年分明与此刻看画的人相似极了,只是话上的少男少女更稚嫩而已。

若非深情谁又做得到能把一颦一笑都刻画的一般模样。

除了他从来没人将她如此放在心上。

陆西辞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安然真容,才把画像都收进这件偏殿,结果还阴差阳错帮他哄好了安然。

当年久寻不到,他都要绝望了,哪曾想还有今日让她看见的一天呢。

“慕哥哥,谢谢你。”

“傻丫头,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言谢,太生分了。”

“好,那我不说了。”

安然的视线往陆西辞身上转了一圈,突然起身拉着他往寝殿走去。

陆西辞见她迫不及待,轻笑一声打趣道,“阿然这是打算以身相许了?”

安然瞪了他一眼,“你想得倒美。”

到了寝殿安然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花纹精美的玉匣往陆西辞怀里一塞,自己出了殿门。

陆西辞打开玉匣一看里面竟是一件月白色的男装。

衣服用流云锦织成,行动间隐隐有流光闪动。流光锦来自深空,由虚空深处的星云所成,极为少见。

衣服分为三层,最里面是内衬,外面则是一件长袍。袍身上只用金琉线绣着简单的云纹,没有多余的装饰,腰间一方玉带,用阴阳结成扣。处处简单却透着一种精致,尽显低调华贵。

陆西辞摩挲着衣服,神色复杂。他当年随口一言,安然竟当真了。

他常年穿玄衣都成了习惯,可安然一直坚持不懈想让他穿白衣。为了让她打消念头,他明知她对针线不在行就说若她亲手所做他定然会穿。

其实他不仅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还存了私心。

在九幽世俗界女子出嫁前大都会亲手为未来夫君制一件贴身衣物,祈求婚后夫君她们放在心上,后来这就成了九幽互定终身的意思。

他不过仗着安然不解九幽习俗故意耍的心眼,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安然在女红上的天分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件衣物处处精致,无一丝瑕疵,可见绣它的主人用心程度。

其实他并非喜欢玄色,刚开始穿是因为能遮掩血迹。那时候在无望城太弱小,挨打受伤都是常事,每次安然见他流血都心疼落泪,他不忍她难过就穿了玄衣,就算沾了血迹也不明显,倒也瞒过她几次。

后来回了九幽,他年幼掌权不服者甚众,穿玄衣显得肃穆老成,他再冷着一张脸更能为他添上成熟唬唬一部分人,让自己看起来更威严。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也没打算改,但是安然喜欢他穿白衣,那他换上又何妨,何况如今也不需要他装气势了。

“慕哥哥,你好了没,我要进来了。”

安然再次进到寝殿,陆西辞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身白衣的男子在光影里长身玉立,笑容清浅,他的眼睛里有光静静地凝视着推门而进的青衣女子,柔情缱绻。

白衣冲淡了他身上的冷肃,反而多了几缕缥缈之气。

这哪里是手掌生杀大权九幽的主宰,分明是九重天上不问世事的谪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安然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愣在原地,直到他轻笑出声才回过神来,俏脸一红。

真好,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夕燃花旁,她喃喃着:“妾将拟身嫁与一生休。”的时候了。

安然走上前去揽住陆西辞的右臂。陆西辞问道:“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我怕慕哥哥羽化而去,再也不回来了啊。”她虽开着玩笑,却未必没有担心,因为往事安然一直患得患失,陆西辞一直都知道。

“阿然权且放心,人间尚有如此娇妻美眷我怎么舍得去做那无情无欲的仙人。”

“说的好听,你就是想去做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陆西辞比安然高了半头,他突然俯下身去对着安然耳边说道:“有劳爱妻了,为夫甚是欢喜。”

“谁是你爱妻了,别胡说。”安然继脸红之后连耳根都烧起来了,狠狠地睨了陆西辞一眼,却没有一丁点儿杀伤力。看得陆西辞又是一阵闷笑,他这是捡了怎么一个宝贝啊。

安然把陆西辞落在她脸上的头发移开,突然就发现到底是少了什么。她把陆西辞按在落地镜旁,让他跪坐下去。

安然跪坐在他身后的蒲团上,拿起玉梳给他梳起头来。

陆西辞之前的头发一直都是散着的,用一根发带把所有的头发都束在肩后,也不打理。亏了那一头墨发如瀑,让安然看了一阵痛心直呼可惜。

当年她一瞬白头就再也没恢复过来,如今的黑发都是幻化的,元力使用过度或者寒潭爆发之时仍是会变成原样。

解开他的发带,安然先用梳子把陆西辞有些散乱的头发梳顺,其实也不用怎么梳,他一头墨发滑顺光亮,都没打结。

然后她取出一顶玉冠,把他一半的头发束起,另一半依旧披在肩上。与之前看起来判若两人,也让安然眼前一亮,成就感暴增。

陆西辞任由她摆弄,也不反抗,只偶尔跟她闲聊两句,很是让安然过了一把瘾。打扮什么的她虽不常做,但又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陆西辞的放任让她更加放飞自我,简直怀疑以后还能一个人过吗。

“阿然怎么这么多男子用的东西?”

安然似笑非笑,瞥了一眼陆西辞,“还说我酸,你不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欣赏自己的成果,解释道:“之前游历万界,看到喜欢的东西,想着你应该能用就留了下来,攒了那么多年不知不觉堆的也多了。”

陆西辞揉了揉安然的脑袋,“傻丫头。”

他低下头去,离安然的脸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也能看见安然眨得频繁的双睫。

安然悄悄闭上了双眼。

“陛下,黄泉大帝求见。”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也打断了陆西辞的动作,他暗自恼恨,安然睁开眼,看着他的窘迫笑不拢声。

“坏丫头,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好啊,本帝静候君至。”“月华神女且慢!”

茗溪闻声抬头看去,平静的天幕一阵荡漾,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中踏步而出。

见此茗溪不由眉头轻皱暗道一声失策,她本想速战速决再悄无声息地回去,没想到还是让如今的帝庭发现了。

可想而知如今的帝庭有多强大,眼线遍布诸界,只怕她来的那一刻就被发现了。

不过她也不惧就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主子的踪迹怕不是在做梦。

她看向已经离她不足三丈远的大帝道:“不知霆帝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主上得知元宸帝座旧部回来,让在下将神女请至帝庭好生招待一番罢了。请吧。”

“招待就不必了,本帝琐事缠身,改日再来一叙,这次就不叨扰了。”

茗溪暗自运力,伺机而动,却被霆帝打断,“这是天帝陛下的意思,如今离恨一统,月华神女还是莫要难为本帝了。”

茗溪散开神识,四周不知何时多了数尊同阶大帝,她不由冷笑一声,果然是有备而来。

“既如此,走吧。”茗溪带着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生突变的四人踏上通天梯。

她也不试图抵抗,如今的帝庭已不是她能凭一己之力反抗的,除非主子回来。

她这一去多半不能善了,容浔抓她无非是为了主子下落,所以定然也不会杀了她。

茗溪细细思量,不由想起老搭档澜溪,若是她在就好了或许还有转折之机。

主子的下落她是绝不会说的,何况她其实也不确定主子到底在哪儿。

万界大会之后,她们以及元宸宫所有核心成员都接到命令解散,让她们离开离恨天去其他地方发展。

所幸当年主子早就替他们做了安排也并未慌乱,一行人多半牵去了另一个大世界崆峒,进可攻退可守,再加上主子留下的大半物资,他们过的倒也都不错,虽来过几波眼红的,但在他们齐心协力之下都不是对手,后来打出了威名也就在崆峒域站稳了脚。

在此之后主子只联系过她们这些旧部一次告诉她们已经找到了南慕,如今一切安好,除此之外不曾多说一句。想来就是怕她们遇上今日的处境为难吧。

虽然她们也多次打探过主子的消息但是都不得而终。

容浔找她们只怕是找错了,只希望能顺利脱身吧。

*

在这座城里的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却又素来信奉强者,常年为了资源,地盘纷争不断。

据说凡进了这座城的都再也无法出去,无论是人,是魔还是神都将被诅咒缠身,只有不停的杀戮,当整座城只剩下最后一人时诅咒才会消失。

传说是真是假无人知道,因为尽管这里杀戮不断,但人口却从未大幅减少过。多方势力都曾打过这里的注意,最后却不知为何都不了了之。许是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无望城最终成了各族的放逐之地。

红月高悬,漫天光辉洒落在这一片沉寂了千万年的土地上,平添几分荒凉凄寥。

街道上,巷子中,旮旯处,正上演着一幕幕杀戮与吞噬,生与死不过在转瞬之间,杀人者与被杀者的角色更是瞬息转换。

在这里连风都常年伴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踏进城里,似乎灵魂都被压抑冻结,但这一切对于无望城的人来说却早已司空见惯。

种着夕燃花的小院内安然双睫带泪,泪眼朦胧的看着南慕。

南慕看着安然,突然觉得自己坏透了,他明知眼前的人儿自小便受尽委屈,屡遭遗弃,最怕的便是被人抛弃,却还说出如此令她伤心的话,简直该死。

他轻轻地用指腹擦去安然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哄道:“慕哥哥没有不要阿然,慕哥哥只是太担心了,是我的错,阿然原谅慕哥哥好不好?”

“慕哥哥真的不会不要阿然吗?”

“是!慕哥哥保证终其一生,哪怕倾其所有也会护阿然周全。纵是千山万水,黄泉九幽也无法阻隔,慕哥哥定会陪着安然长大,所以你大可不必向旁人一般辛苦修炼,知道吗?”

安然后来想也许是当时看到的那双眼里盛满太多柔情,就像闪耀的万千星光一下照进漆黑的世界,让她迷了眼,亦或许是情话太动听,而自己太年轻,以至于乱了心,不然她怎麽会把甜言蜜语当了真,还为此蹉跎半生呢?可她当时是怎麽想的呢?

“可是我也想保护慕哥哥啊,慕哥哥这几日来日日郁郁寡欢,阿然好难过不能帮到你,我不要慕哥哥只一人辛苦

南慕闻言不由一怔,他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让安然察觉了。也是,安然素来敏感,对外界的动向尚能根据蛛丝马迹窥测一二,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人呢?

小姑娘的稚嫩却坚定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南慕突然觉得心跳加快,胸腔里仿佛燃着团火一般,烧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这滋味非但不让人难受,还让他贪恋。

这种感觉在遇到安然之前是从未有过的,对他而言就像罂粟明知会上瘾,却还是甘愿沉沦。他的阿然啊,总是这般轻言软语,却让他丢盔弃甲,步步沉沦。

深夜,南慕突然睁开了双眼,往事仍然历历在目,他有些奇怪怎会突然梦到那些往事。

披上衣服他起身走到走到左边的卧室,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女子,摩挲着她滑嫩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连日来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只有看到眼前的女子他才能静的下心来。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洒满玉枕,黑白分明。

她还是那么美,一如当年初见,只是如今的阿然已经没了当年的青涩,她如今睡觉时总是皱着眉,陆西辞心疼的替她舒展开来。

这两千万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眉眼弯弯,一脸笑容,就连睡觉都带着酒窝的小姑娘怎么也会发愁了。

他一心要保护的姑娘啊,终究没有护她安然长大,他食言了。

不过幸好,幸好上天垂怜让他和她再次相遇,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