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苒的性子算是比较能静的下来的，在这毫无娱乐可言得候府，每日里除了吃喝就是女红习字，没有网络，没有考试，每天面对着一群丫鬟婆子，对于一个往日快节奏生活的人来说，着实单调的很。

颓废的日子过久了，也想到外面去看看。人的一生总要经历些什么才算没有白来一趟。

苏苒想到封奕，听闻他的平生，好像一直在逆境中寻求出路。人都说困苦能孕育出精神和灵魂的力量，但她在封奕身上找不到坚毅，他的眼神是通透的，甚至没有历经世事的沧桑和世故。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的现象，若是此人年少不顺，历经困苦，扔有一双少年似的眼神，那么这就说明，他定是保持了善意的本真。

“公主今日打算几时回宫？母亲后院有处僻静之地，我们去那里烧烤怎么样？”

一个时辰后，苏苒和明慧来到福熙院的后院，找了一片空地。其实福熙院后院是有一凉亭的，苏苒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凉亭里，是因为她实在害怕走水。冬季里最是天干物燥，一点的火星也要预防，这里的建筑多是木建，园子里花草树木又多，京城重地，要是引起了火灾，自己可就罪过了。

现在她们所在的这片空地就挺好，周围十米之内没有树木，地上铺的全是石子，身后有一三米多高的小型假山，既可遮风也可挡人。

此刻舒苒手里拿着的羊肉串焦黄油亮，色泽诱人，空气中弥漫着几丝香甜之气。

羊肉是提前腌制了半个多时辰，苏苒先是刷了一层油，又刷了层蜂蜜，现在正在刷最后的一层酱料。

“从前跟着父皇去西山围猎时，皇兄他们也经常烤肉吃，没有你这么精细，他们都是一头一头的烤。”明慧微微抬头，感受着冬日里温热的阳光，似在回味以前兄妹玩闹时的场景。

“一头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况且那样子太野蛮，美食需要仪式感。”

苏苒说完，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你好像并不喜欢你的兄长，为什么？”

“是他们不喜欢我。”苏苒反驳。

“他们不喜你是有原因，你为何也不喜他们？”

“他们不喜我，我为何要喜欢他们？”苏苒再次反驳。

“你……”

明慧语塞，她是很少有人对她如此直言直语，是不是要置她个大不敬之罪？习惯性的念头一闪而过。

苏苒明白明慧的意思，因自己和阿娘是候府的外来人员，理应受到他们兄弟二人的排斥，而于自己来说，便要讨得他们欢心才对。

“因我为庶女，因父亲不喜我生母，所以兄长他们可以不喜我，而我却应顺承于他们，不可违逆，整日里小心谨慎，诚惶诚恐？公主是这么认为的吗？”

明慧将苏苒手中递来的羊肉接过，只听不语。

“他们不喜我，不管是因我生母，还是因我身份，这都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自己想不明白这一点，而我又无力去改变已成的事实，那么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选择去千诸这条路？是因侯爷与世子他们不喜你，还是其他原因？”明慧始终想不明白这一问题，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这么轻易地就愿意远离家乡父母。

苏苒将碳盆里的木炭翻了翻，又拿过几串新的羊肉串开始刷油。她也不明白公主为何总是纠结这一问题，她当然不会因为简知文父子不喜自己就要赌气远嫁。他们不喜自己是出自他们本心，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去改变，在他们眼里都是多余的。

“想来公主也有听过倾盖如故这一说，臣女觉得臣女对千诸的那位丞相便是这种感觉。”

明慧看着苏苒一边低眉烤肉，一边说的顺嘴，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只狠狠撸了一口羊肉，边吃边点头。

羊肉不膻不腻，外酥里嫩，鲜美可口，这妮子果然有一手。

“随你吧，山高路远的，到时你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看你怎么办。”明慧咬牙道。

“凉拌！”苏苒笑言。

她知明慧是一番好意，也不好太过敷衍，整了整神色，又正色道：“公主放心，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会选择我所能承担的，也会承担我所选择的。人这一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终归是要靠自己。生死由我命，不怨天不尤人，也不连累任何人。”

为什么觉得眼前的少女虽明丽动人，但她说话间却有一股二流子气？明慧不由笑急：“你就是随了你那生母，把万事想的简单，殊不知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明慧说的不客气，但苏苒听了并不生气，反而欣慰。她虽是在贬斥云思婵，但听她话音里，却并不是一边看热闹的心理。

“公主教训的有道理。那公主可有想过要寻一什么样的夫君？”

被苏苒这么突然一问，明慧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向左右四周看了看，凑近苏苒耳边小声道：“前两日母后倒是为本宫留意了一下，也是今年会试的学子，现任翰林院，文采虽不如慕云笙，但本宫也非学识渊博之人，勉强说来也可。”

那也就是说你很满意了？苏苒眼神微疑的看向明慧。

不想这一眼倒让明慧误会起来，她忙道：“慕云笙虽说文采出众，但为人太过迂腐，缺了些生气，本宫还是比较中意活络一些的性子。”

太过迂腐？好像不太合适。但是，那斯的性子确实少了些生气。想到这里，苏苒不免皱起了眉头，这几日把慕云笙给忘到脑后了，也不知她如何了？

明慧见苏苒又是皱眉又是为难的模样，以为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误会更重，只管快点转移话题：“来来来，你也尝尝，再烤就烤糊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苒赶紧将手中的羊肉串举起看了看，是有点焦了，她分出一串撸了一口使劲嚼起来。

嗯，颇有嚼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