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出一口气，所以当萧王爷喊出夫妻对拜时，苏苒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夫妻对拜，永结同心”

千里姻缘一线牵，双双新人手里攥着红绸两端，相对而立，缓缓跪拜致意。

至近至远东西，

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

弯腰躬身，盖头碰到对方玉冠，苏苒突然想起以前读过的李冶的这首诗。

想想前世离异又再婚的父母，今世生母云思婵的爱而不得，苏苒觉得这夫妻相处之道，方才是这女子一生的必修课。

至近至远东西，一个浅显而至真的道理。东、西两个相对的方位，说近就近，如同刚刚对拜而立的封奕与自己，但若有朝一日转身背道而驰，却又是永不得相见。

至深至浅清溪，清池的溪流，浅可见游鱼，可露礁石；深亦可倒映云鸟、涵泳星月，着实令人莫测浅深。人情世态，莫过于此。

从肉体和利益的关系看，夫妻可为至亲，他们比父母子女任何人相处的时间都要长久。可若是两两不相爱的夫妻，却又是疏离冷漠的存在，甚至于有朝一日合离反目。

只是今日过后，苏苒想，却不知自己与这位眼前人到底是至远至近，亦或是至亲至疏。

封奕发现，身边的新娘子不知是紧张还是劳累的缘故，今日总是频频走神，周围人群众多，怕出变故，他只能时时留意着身边人的情绪起伏。

礼成，萧王爷微笑着喊出最后一道使命。

送入洞房。

丫鬟仆从跟在身后，欢欢喜喜的簇拥着二位新人往前走，封奕点头向萧明致谢，萧王爷微笑回应。

“小姐小心”

人声嘈乱，看不到眼下众人的神情，苏苒隐约听见身后不远处含黛的轻呼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不知是谁推了谁，又是谁挤了谁，丫鬟婆子“哎呀”几声，苏苒觉得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倾，原是有人踩住了自己的裙摆。

眼看将要摔倒，封奕出手很快，一把拦腰扶住了苏苒。只是顾此不顾彼，苏苒的动作幅度大，本就经受一拜三扣几次三番折腾的盖头彻底滑落。

新娘子的容颜就这样突然呈现在众人眼前，蛾眉淡扫，颜似霞衬，张口欲呼的唇瓣饱艳欲滴。

说实话，为了今日的妆容，苏苒昨晚与那新认识的芙蓉镇亭长夫人当真是煞费苦心。不过女为悦己者容，打扮的这么漂亮可不是为了哗众取宠的，只一瞬间，苏苒便将滑落在地的盖头捡起，重新盖在了头上。

事情发生的突然，新娘子的反应干脆迅速，惊鸿一瞥最是意犹未尽。喧闹声禁，众人紧盯着那块红色的头巾，久久不语，似乎觉得如此一来，就能让那红色头巾再次滑落。

“奴才该死”

“奴婢该死”

反应过来，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新娘下轿到入洞房这一段路最是忌讳盖头滑落，要知道这新娘子的盖头可是只有新郎官才能掀起。

封奕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下人，只向一边的清平使了个眼色。

“都先带下去。”

清平一声令下，府兵们一拥而上，将那三四个丫鬟婆子压了下去。

“还请陛下歇息片刻，微臣去去就来。”封奕向嘉泰帝躬身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爱卿尽管放心，爱卿来与不来，今晚孤都不会怪罪。”

“哈哈哈……”嘉泰帝对着身边的贵妃爽朗一笑。

君臣一番戏言将周围的气氛全面化解，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看样子这封家不仅出美人，也进美人呐！”众人再次簇拥着一对新人离开，嘉泰帝歪坐着身子，凑近贵妃身边感慨道。

“陛下真会说笑，这若不进美人，如何出得美人？”不仅声音冷冷淡淡，贵妃娘娘的表情亦是如此。

李公公跟在嘉泰帝身后忍不住偷笑，这贵妃娘娘总爱一本正经的说笑。

“爱妃所言有理，当初丞相与孤言其对定国侯府之女一见倾心，孤还不信，如今看来，倒不得不信了。”

“一见倾心？他说的倒是好听，说白了无非也就是见色起意。”

“爱妃，从你口中出来的丞相何其猥琐。”嘉泰帝一脸正色，却掩不住嘴角的一丝憋笑。

“难道不是吗？若这简知文的女儿是个麻子脸、丑八怪，陛下看他还能不能一见倾心？”

“爱妃……”

嘉泰帝扶额，深感无奈，孤的爱妃总是如此与众不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刚刚你可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嫣妃娘娘失神的坐在远离人群的一角，看着嘉泰帝一脸深情毫不掩饰的与贵妃说笑。

“是，娘娘。”身后的宫女回道。

“如何？”

“回娘娘，丞相夫人是挺耐看……”

“耐看？”嫣妃冷笑一声：“一瞬间的时间，你是如何看出她耐看的？”

“婢子，婢子确实也没看清，娘娘突然问婢子，婢子不知……”

“你是不敢说吧？”

嫣妃娘娘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人群对面的皇帝贵妃二人，似有怒火，似有不甘。

“长得美又如何？他……从不是好色之人，周将军的女儿不美吗？不是照样没有入得他的眼？”

身后的宫女低头不敢吭声，这些话娘娘本不该跟她说起，今日许是心神受激，方才失了本性。宫女抬头眼神迅速扫过，看到周围人离的尚远，放下心来，似乎也并没有打算提醒嫣妃的胡言乱语。

“大人，这世间美人何其多也，你说咱们这皇上怎么就耐得下心对着贵妃娘娘的那张冷脸呢？”

出得厅内，借着酒风，这臣子竟也开始大着胆子议论起皇室宫闱了。

“齐大人有所不知，这美人的存在本就是为了颠倒众生，肆意妄为的，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咱们这位皇上就好这一口。”

醉醺醺的二人东倒西歪的一阵摇晃，转了几个大圈方找到净房门口。

傅黎轩本是斜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躲几杯酒，不想竟碰到了这么两个碍眼的家伙。

“没想到齐胜和方时安两位大人的酒品如此差劲儿，清平，下次若二位大人再去春风楼，别忘了让姑娘们多灌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