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慌乱无措地后退一步，右手撞在滚烫的茶壶上，痛入心扉，但她忍住没有吭声。

杜善仁笑而不语，看向顾向黎，笑呵呵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顾城主无须太过介怀，说起来也算得上一桩风流美事。”

顾向黎嗤笑不已：“风流是风流，但美事就谈不上了。温柔乡，英雄冢！晚辈虽然不是英雄豪杰，但也未能免俗，说来惭愧。”

蝶舞面部深埋，不吭一声。

她对顾向黎，不尽是虚情假意，她也曾犹豫纠结过，但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杜善仁心情舒畅，开怀大笑：“城主以弱冠之年出任城主，将明城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生活蒸蒸日上，怎不是少年英雄？”

顾向黎眼中的讽刺更加明显：“那又如何，明城不是快要换主人了吗？不知前辈物色的新城主是谁？雷门主？季门主？还是蒋门主？”

杜善仁面无改色：“城主不必套老夫的话，新城主是谁也不由老夫说了算，自有四位门主私下商议。”

略作停顿，又道：“城主，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若不是城主将老夫逼得太紧，我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

“那依员外的意思，晚辈应该放任前辈在府中圈养妖怪，为患明城百姓？”

杜善仁面容一沉，眼中升起怒意：“城主慎言！小女久居深闺，从未得罪过城主大人，还请嘴下留情！”

顾向黎表情嘲弄，眼睛看着杜善仁，同时将茶杯递给蝶舞。

“员外息怒，晚辈实话实说而已，令爱现在可不算是人，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

言辞犀利，字字诛心。

“你！”杜善仁勃然大怒，险些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掷出去。

他可以做到自己任人打骂，绝不反击，但绝不容许别人侮辱自己的女儿，不管是实事求是，还是捏造的假话。

见杜善仁的动作，一干杀手蓄势待发，只待杜善仁一声令下，立即群起攻之，立即将顾向黎和于晟睿斩于剑下！

顾向黎风轻云淡地环顾四周，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杜员外息怒，就算令爱成为妖物，但曾经也是人，说起来与天生的孽畜，究竟还是有所不同。”

听了顾向黎这番补救的话，杜善仁的面色稍微缓和，不过眼中的杀意依旧浓重。

“行了，我们没有必要虚与委蛇了，顾向黎，老夫保证，只要你乖乖说出落泉天水的秘密，我可保你全家老小生命无虞。你若顽冥不灵，休怪我心狠手辣！”

那就是斩草除根，一个不剩！

落泉天水，一直以来只是明城的一个传说，至少普通老百姓是这样认为的，但城主以及四门主却知道，落泉天水是真正存在的，而且就在明城之中。

关于落泉的秘密，由历任城主口口相传，其他人，无论关系如何亲密，哪怕是夫妻和父女，都不会透露一丝一毫。

所以，他只能从顾向黎口中探知。

当然，他对什么劳什子落泉天水毫无兴趣，真正想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蒋德义。

如果不是为了套出落泉的秘密，他早就下令将顾向黎斩杀，哪会花心思和顾向黎斗嘴。

顾向黎垂了垂眼帘，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哈哈！员外寻晚辈开心了，落泉天水就是一个上古流传下来的传说而已，员外不会以为真的有那种东西吧？”

“顾向黎！”杜善仁的耐心消磨殆尽，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疾言厉色道，“老夫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考虑，想好了就告诉老夫，还是那句话，老夫保你家人平安。若果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不但会从你嘴巴里拷问出落泉天水的秘密，你老母幼子弱弟，统统都要给你陪葬！”

顾向黎敛容，胸有成竹道：“那晚辈拭目以待了。”

杜善仁没将顾向黎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虚张声势。

“小子不要逞能，老夫先去走走，半刻钟之后回来。”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走到凉亭外，突然止步，不回头地说道：“蝶舞，代老夫好生照料城主大人，若老夫回来时，城主有任何闪失，拿你和你的小情郎给城主殉葬！”

蝶舞浑身一激灵，诺诺道：“主人放心，蝶舞知道了。”

杜善仁老当益壮，步伐稳健有力，很快就消失在一蹙月季后面。

顾向黎一面品着茶，一面打量四周，他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三十张弓箭对准自己，此外还有五十个手持刀剑暗器的杀手，在暗中虎视眈眈。

此般情形，他当真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

不禁赞叹一声：“好大的手笔，蒋门主这一次，只怕把家底搬空了一大半。蝶舞，你认为呢？”

一旁默不作声的蝶舞，诧异抬头，看了顾向黎一眼，又飞快地转移视线。

良久，拎起茶壶往顾向黎的杯子中添水，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解释没有意义，但我确实是迫不得已才骗你的，主人手段狠辣，我不敢拿它们的性命冒险。如果城主死了，蝶舞定然不会苟活！”

做了对不起的事情，那就拿命来赎罪吧。

顾向黎冷声嗤笑：“你倒是痴情，你陪我死，置你的情郎于何地？”

“他不是！”蝶舞着急地辩解道，“我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

顾向黎眼睛泛红，死死攥住蝶舞的手腕，语气生硬，似乎恨不得将蝶舞啖肉饮血：“朋友？抱歉了蝶舞姑娘，顾某人不敢当真！”

蝶舞无力挣脱，努力解释道：“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我们一起修炼成精，情同兄妹，我对他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我又不是蝶舞姑娘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他就是被你当成宝贝，成天守着的那株要死不活的牡丹吧？”

蝶舞知道就算自己说破了天，顾向黎也不会相信，索性不再解释。

杜善仁将她和牡丹精都从本体中分离出来，又让她带着牡丹精的本体在外面活动，牡丹精和她的本体，杜善仁自己牢牢控制在手中。

精怪的本体与精魄休戚相关，本体受损，精魄虚弱；同样，如果精魄受损，本体也会虚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