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侍卫一激灵，重新举起棍子，一下一下，慢悠悠、轻飘飘地落在同伴身上。

要是有发现，她当时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肚子是一点值得说道的东西也没有：“说来惭愧，没有任何发现，尽管如此，我个人觉得，也有必要来向城主汇报一下。”

顾向黎装作没有看见属下的小动作，悠悠道：“已经汇报过了，童姑娘是不是该告辞了。”

童冬月摇头：“还未吃早饭，现在饥肠辘辘，没力气走路，也没力气骑马，城主虽是吝啬，但也不至于一顿简单的早饭，都不愿施舍吧。”

“厨房吃食甚多，童姑娘看中什么吃什么，我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就不奉陪了。”

童冬月摇头：“不妥，主人尚未用膳，我一个外人哪有先吃的道理。顾府的侍卫个个都是能兵巧匠，饿坏了可不划算，吝啬之人最爱喜羽毛，万万没有自毁城墙的道理。城主不介意的话，就让大家一起吃个早饭吧，人多，热闹。”

顾向黎盯着童冬月看了许久，好似审视犯人一样，须臾，笑了笑，说道：“难得姑娘主动要求蹭饭，我若是拒绝，大有不近人情之嫌，那就去吃饭吧，忙活了一夜，确实有些饿了。剩下的板子，暂且记在账上，下次若是再犯，一并挨了。”

听顾向黎松口，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还没挨过板子的最为庆幸，挨过的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没有排到后面呢。

说来，最惨的人还是黎修和于晟睿，两人早早挨够了一百大板。

饭毕，没挨板子的立即上岗，挨了板子的享有养伤的特权，趴在床上养伤。

顾向黎下了桌子，往书房走去，童冬月见他离开，放下碗筷，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到了书房中，童冬月关了门，大步走至顾向黎面前，语气略有责备之意：“你到底怎么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把他们都打得下不了床，谁替你跑腿办事？”

顾向黎听了，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下来：“童冬月，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最好不要蹬鼻子上脸。”

童冬月露出错愕的表情，半晌，深呼吸道：“对不起，你说得对，是我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知道就好。”

顾向黎走到茶桌前坐下，提起茶壶倒茶，可是他动作过猛，茶水洒了出来，太阳穴突地一跳。

童冬月看他眉宇间尽是煞气，心头一颤，说道：“洒了就洒了，擦了就行了。”

顾向黎缓缓放下茶壶，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眉头蹙得更紧，神情极为不悦。

童冬月心不由得拧紧，问道：“怎么了？”

顾向黎没有回答童冬月，高声道：“来人，沏一壶热茶来。”

“是！”侍卫应道。

童冬月怪异地打量着顾向黎，以前的顾向黎，对其他的吃食饮品要求苛刻，对茶却没那么讲究，只要是西湖龙井，不管冷茶还是热茶，都甘之如饴，何时变得如此挑剔了？

难道最近烦心事过多，以至于脾性越来越不好了？

百思不得其解，童冬月坐下来，善意提醒道：“怒大伤身。”

顾向黎不耐烦道：“我知道，你不用啰嗦，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怎么拿回那幅画，府中上上下下只有不到三百人，每天死一个，撑不到一年就死光了。”

童冬月语塞：“我知道，那我告辞了，顾向黎，”欲言又止道，“你还是，罢了，我走了，有事通知我。”

“童冬月！”

童冬月茫然回头：“嗯？”

顾向黎张了张嘴，话在舌边绕了一圈又咽下，说道：“没事，你走吧。”

“好。”童冬月不知道顾向黎咽回去的话是什么，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童冬月走到门外，目光搜索到苏姝，走过去说道：“苏姝，跟我来一下。”

苏姝点头：“好。”

两人走到院子外面的角落中，童冬月低声说道，道：“苏姝麻烦你一件事情，以后如果发现城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苏姝一开始没理解童冬月的意思，发了许久的呆，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都听童姑娘的。”

城主不是说了吗？

童冬月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那童冬月让她监视他，肯定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童冬月认真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苏姝手中，说，“给挨打的兄弟买点好一些的金疮药，小心意不要推辞了。”

童冬月眼神真挚，一点也不像说着玩的，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势，更是让苏姝不敢开口决绝，踌躇片刻，将银票收下了，深深鞠躬：“我替大家谢谢姑娘。”

“不必客气，我也是顾城主手下的人，大家都一样，相互照应吧。有事通知我，我不在家的话，就告诉忍冬。”

苏姝抬头挺胸：“好！保证完成任务！”

“嗯，相信你。”童冬月抬手摸了摸苏姝的脑袋瓜子，莞尔一笑，在苏姝惊艳的目光中，消失在了朝阳之中。

苏姝痴痴望着童冬月步入耀目光晕中，失神良久：“童姑娘笑起来好漂亮。”

……

童冬月离开顾府，在城中区晃了一圈，最后晃到了未央湖去。

先前坍塌的湖堤修葺完毕，届时已如寒冬，湖面上寒烟袅袅，烟波浩渺，颇有一番风韵，只可惜，童冬月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欣赏风景的。

但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想来瞧瞧。

童冬月绕着湖堤漫无目的地走着，自从未央湖淹死数百骑兵后，这里就成为了不祥之地，人迹罕至，加之数九寒冬天气寒冷，童冬月走了小半个时辰，竟是一个人也没瞧着。

实在无趣，离开前，无意中瞟了一眼水面，波光荡漾之下，自己的倒映也扭扭曲曲，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的，恍惚中，她在水中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大老虎，吓得后退一步。

稍作镇定后，壮着胆子走上前，再定睛细瞧，确实什么异样也没有。

童冬月迷惘，抬头看向高挂头顶的太阳，明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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