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龙温顺地伏在大地上,幽深的眼窝里惨绿的火苗微微跳动,联结着它身体的魔网薄膜在此刻泛着与大地相同的颜色。
这狂风季中,无名的废土之上的烈风便是唯一的主宰:它卷起泥土、卷起骸骨、卷起树木,呼啸着掠夺者大地最后的残骸。而这些被卷入的破败物们,几乎在分秒之间便会碎裂、分解,变成一粒粒微小的、不足道也的灰色颗粒。而碎裂的声音在呼啸声中几乎如同婴儿的呢喃,平白被湮灭在了风中。
在末世降临之前,我清楚地记得,那些来自西海岸的旅客们,每当来到约尔郡,总是在茶余饭后吹嘘起西海岸流行的,一种被称为“日光浴”的活动:在周末无事的时候,他们懒洋洋的躺在沙滩上,在柔和的微风中,在海潮起伏的声音中,看着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染上靛蓝。
他们总是说,日落,是唯一让西海岸的人们离开沙滩的方式,也只有美丽的日落,能为美丽的一天画上句号。
因此,这些皮肤往往黝黑发亮的西海岸游客总是抱怨约尔郡的大风天——毕竟狂风天总是难以见到太阳的。
每当这些的时候,乐观、豪爽却高傲的约尔郡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哼唱起一首约尔郡情歌:
“哦,宝贝,请不要这么说。”
“你知不知道这些话是多么的没有道理。”
“我已经把我的一切献给了你,我的宝贝”
“我的田地、我的房屋、我的真心。”
“我抛下了酒杯,我丢下了猎弓,我追随你而来。”
“约尔郡的风,也为我见证。”
“哦,宝贝,请不要这么说。”
……
如果此时还有一位吉他手掏出了吉他顺着歌曲的余韵随意的拨弄出几个尖锐刺耳的和弦,那么歌曲就会在一片哄笑声中结束,约尔郡人们相互击掌大笑,而整个店内外,都会充满快活的空气。
然而无论时间如何倒退,都再也回不到那样的空气中了。
现在。
空气在我耳边疾驰而过,呼啸的风声早已被我忽略,老朗姆的酒吧招牌被我顺理成章的丢去,让它在被吞噬的孤独中咏唱着消逝的哀歌。
我并不是在逃脱死亡,因为我早已死去。我并不是在回避消逝,但我不想永无宁日。
我在逃离再生,只因未名邪恶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狂风还在呼啸着,一如约尔郡过去的样子。我凭着本能跨过废墟,去寻找那曾经守护郡城的巨龙。
但我看到了什么?
骨龙战栗着身体,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不,这个说法其实并不确切,因为世界末日已经降临了。
那么,是什么让它如此的战栗?
是狂风,还是眼前的邪恶?
无论是什么,它终是胜过了巨龙,使我只能再度上路。
跑,我迈开洁白的双腿,逃离邪恶。
约尔郡的情歌在我脑海中回荡着,但是我已无暇顾及。
……
哦,宝贝,请不要这么说。。
哦,宝贝,你是如此的危险。
哦,宝贝,我已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