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的藏书房规模并不大。

单一层宫殿，切割成了三层书阁，梯形而上，檀气袅袅，仙色古香。

这里差不多是柳玄夜的私人书房，所藏书目并非是在修真界烂大街的玉简，而是由上等仙竹精雕而出的成卷竹简，看起来精致而复古。

就是藏书摆放的稍显杂乱……

除了柳玄夜和每年收拾书籍的侍女，这里常年无人进入，无人敢入。

陆凡有些失望。

“这才多少书？有一万卷么？”

女侍俏脸冷瑟。

“这里大多是上古孤本，有原版的独本，也有复刻的孤本，还有不少动辄百万年历史的太古残本，你若真的懂书，这里就是天堂。”

“是吗？”

陆凡快速转了转三层书阁。

发现藏书中最多的是道心解注一类玄之又玄的典籍，其次是剑道修行类，仙法研究类，还有一些仙界考古类、神话传说类。

意外的是，竟还有一些看起来年份很近的传奇志怪小说类。

随手翻翻，其文笔古朴，内容精妙，仙风道骨，栩栩如生。

但仔细看了几段后发现，其核心剧情似乎和龙傲天小说并无本质区别，天才降世，人道合一，以道心为剑逆天屠神，一言不合杀你全家仙人……

柳玄夜居然还是个小白文读者？

锻炼抗毒能力以磨练道心？

陆凡无力吐槽。

没再细看下去。

他的目标是灵纹刻写类的典籍！

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他并没有叫侍女帮忙，而是一个人随手翻翻看。

比如翻到一卷《仙阶古考》，内容是探秘仙人修行法门与等级的由来。

在仙罡大陆，仙人分为仙民，仙君，仙师，仙宗，仙尊，仙帝，仙皇，共七个等级，再往上，就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神的领域。

每个大等级又细分为一星到九星九个小级，和陆凡看过的那些玄幻修真小说并无二致。

凡人久居仙界，吸天地之仙气，沐日月之仙灵，十年便能修成仙民之身，获万寿无疆。

但仙民不能施展仙法，也无法位列仙班，只能算仙界素人。

只有羽化登仙后达到了仙君的境界，才可位列仙班，登记仙簿，可御仙力，施展仙法。

陆凡今夜将受赐仙身，指的就是获得仙君之身！

有意思的是——

仙君在位列仙班后，会分得一块下界的管理权，少则一个恒星系，多则一个银河系。

其修行所需仙力，竟由下界修真者升级时消耗的灵力转化所得！

搜刮下界灵力修行？

仙人也割凡人韭菜？

陆凡忽然想到，那些修真小说里，主角为了升级而消耗的大量丹药、灵石资源，难道最后都进了仙人腰包？

蓝星因为灵气枯竭无人修行，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要人道毁灭？

看来，风火候并非危言耸听。

人类的层层剥削就算到了仙界也没有丝毫改变！

陆凡对此并无怨恨，社会总是如此，早习惯了。

他不习惯的，是自己竟从最底层一下子跳到了最高层……

爽过头了，需要缓冲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适应。

迅速合上竹简。

陆凡很快找到了几卷灵纹类的上古典籍。

翻开一看，这些书大多阐述的都是禁制、阵法与炼器的刻写方法，很少涉及到最底层的语言逻辑，根本无法破译他幻视中的代码语言。

还得继续寻找！

不多时。

陆凡竟偶然翻到一卷《论五行均赋的天道法则》。

里面详细阐述了五行均赋作为育子炉鼎的妙用——

不但可以使后代完美保留对方的修行天赋，身为炉鼎的五行均赋者也并不会被抽干仙力而死。

可惜，五行均赋不可修行！

五行均匀的程度越高，越是难以修行，下界修真便是如此，更别提五行均赋者想羽化成仙了。

历史上有记录的几十例五行均赋者，终生都是仙民，下场大多是被包养，被争抢，被抛弃，甚至被凌辱残害。

书中还提到——

若以高纯仙力输入五行均赋者的丹田强行催动羽化，则极有可能会召来传说中仙界的天敌“幽冥”。

幽冥是什么鬼？

仙界还有天敌？

陆凡有些震惊！

仔细找了找，并没有专门研究幽冥的典籍，根据一些只言片语的描述——

幽冥似乎是一种比仙人更接近神的物种，但是路子走歪了，以仙人为食，其行为诡谲，难以揣度，可近似看作是修真小说里的魔。

至于幽冥具体形貌，似乎没有统一的形态，也缺乏更详细的记载。

陆凡直觉背脊发凉。

今晚真会有幽冥降临么？

柳玄夜明知有危险，为何还要强行要赐自己仙身？

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陆凡正头大时，忽听下层不远处，女侍小声嘀咕着：

“想不到陛下的藏书房里竟有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

陆凡心中咯噔一下。

连忙抽身过去一看。

这是一卷残破不堪，甚至有些掉线的古简残本，在书简外层的宽竹片上，雕刻着一副星辰八卦图，看上去古朴中透着诡异。

其内部竹简一片空白，没有刻印任何字符，有的只是火烧、血浴甚至是刀划留下来的痕迹，想必是为了破译书简里的内容。

女侍也抱着科学研究的态度，掏出几个造型诡异的暗黑仙宝，对着空白竹简一通烧砸磨割，竹简竟没有任何反应。

陆凡微眯着眼，不动声色。

“给我看看。”

女侍俏颜微冷。

“你肉眼看？”

“我用心看。”

“……”

用心看个毛——

陆凡眼睛已经看到了！

同时也被眼睛看到了。

一只无限螺旋的漆黑眼睛正凝视着陆凡。

不管如何变幻角度，黑眼一直凝视着他。

本该毛骨悚然的一幕，却看的陆凡血脉喷张！

黑眼的边缘闪烁着黑金色的螺旋符文，宛如黑洞一般，要将陆凡的灵魂扭曲，缠绕，拖入漆黑的深渊。

这段代码正是陆凡一直以来的幻视模型！

来了来了，老子的外挂……终于到账了！

陆凡心跳加速，脸上古今不波。

这段螺旋代码，没有形成任何物质结构，而是作为一串引导符，指向深渊深处，那最基本的底层逻辑——

一！

对于研究这些代码数年之久的陆凡来说，几乎短短几十秒内，就明白了一切。

一切的一切！

最难的是一以及一如何生二的进阶逻辑。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乍一看无比玄妙，繁复，深奥，仔细一看，其基本架构却又简单到任何有逻辑能力的人都能理解！

只一瞬间，陆凡窥破了天机。

再看眼前的一切，一卷竹简，一面殿墙，一根金柱，殿内阵法，空气质量，仙气浓度，细菌病毒……

一切物质蕴含的灵力，仙阶，形状，质量，硬度，结构，波长，自振属性，折射特性，形变潜力……

只要消耗足够的体力，他甚至能看到每一个基本粒子的构成，基本粒子内每一道细弦上附着的仙力成分！

一切物体的物理性质和仙力构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太妙了！

仅仅过了不到两分钟时间，陆凡眼中已是全新的世界！

他甚至能内视自己。

他看到自己竟是理论上的绝对五行均赋体质。

也只有完美的五行均赋体质，才能窥得天机。

废柴流？不存在的！

废到极限就是天才！

这是凌驾一切仙人之上的天道之体！

平复心绪。

陆凡发现两个问题——

第一，天道之眼视物需要消耗体力。

第二，天道之眼似乎不能观察灵魂。

为了验证这两点，他毅然看向身旁的女侍。

这妹子看上去清冷，骨子里又腹黑，但这一身雪白润红的皮囊倒还有些资本……

咳咳，这不是重点。

陆凡轻松能看到女侍的血肉毛发，细胞蛋白质，细菌病毒，修为等级，身体命门，丹田共振灵率，甚至是空间戒中一件件形状诡异的仙宝……

但是很可惜，他看不破女侍的灵魂。

或者一切精神相关的东西都看不破。

哪怕记忆这种有物质基础的东西，因为自己不是记忆的主人，也看不破其具体的记忆内容，最多只能看到记忆的容量，是否久远等等。

陆凡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女侍的身子，直看她的俏脸发热，双手紧抱在胸前。

“你再多看我一眼，陛下会杀了你。”

话音刚落——

陆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妈的，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