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徐子房
作者:流派为三      更新:2019-11-17 23:24      字数:3365

“死狗,不会是说我吧,肯定不是,我活着,而且是作为人活着!”

他一开始小声嘀咕着,不多时便开始自言自语发出了声,到最后猛冲到院子里嘶吼,指着一院子叫花子破口大骂。

“疯子,你们都是无头苍蝇,仓皇鼠辈,你们都是够,无家可归之犬,滚,全都滚到天边去,还回来干什么,玄门被灭时怎么不见你们一个个死战到底共存亡,我是死过的,你们呢?废物,滚呐!”

小乞丐阿狗无力地抱头痛哭,他跪在墙的另一边骂骂咧咧直至口干舌燥,不,他此刻名叫玄嚣,玄门少主。

“恭迎少主归来,吾等恭候多时!”

少主,谁啊,何人?

玄嚣想要大声哭喊,让眼泪砸个痛快,可他做不到,冒似在那些熟睡的夜里他总会做一个梦,梦里家破人亡,粉身碎骨,醒来后泪痕清晰可见,为此他才要清晨拭水洗脸,店家小二都说他哭相太难看。

泪,哭干了,早哭干了,说书先生常说,沧海桑田,五一事可不变,无一人可不老,但他为何哭干了泪也未等来一场酣畅淋漓,痛快至极的大笑。

“我不是玄门少主,那个人早死了,如今这副干巴身躯,无力小子不过是借尸还魂的废柴,你们走吧,千万别再千辛万苦来找一条死狗,去找刑司伯伯,我老爸,亦或者是方士叔叔,莫来寻吾!”

他失了志向,何止丧家之犬的败落样子?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花衣老乞丐径直走向了他,一脚踹在他脑门上,哐当,紧接着拳打脚踢,一下也没手轻,嘭,整个人被扔到了院子里继续打,仔细数来十多个乞丐无一不在笑他。

玄门上下还活着人啊,在那座山门覆灭后有一大势力崛起,却分散各地,被国主们称之为旱龙野狗,无家之犬,但同时还有一个特殊身份,玄门分舵主。

九州各有大丐首,另有四大长老共计十三人,加上七彩花衣裳的暴躁老头,前任玄门宗主,现如今的丐帮帮主。

“爸,我们输了,一败涂地,全天下都要杀你,我们怎么逃?”

玄嚣跪拜不起,嘴角却有鲜血溢出,刚刚是真打,即使亲儿子也不例外,当年的江湖仙门之首,已然成为了饿肚子的叫花子,天玄榜首,青玄榜首父子二人皆为犬类,再无人样。

白衣化烂布,少主落乞儿,他死在滴血,恨不得一剑此人仇人心肺,可惜他是一介废人,全身筋骨并无大碍,但若要习练武功从头再来莫说是三年,十年也不够,这副身躯资质平平,更无丹药资源,翻盘难如登天。

手心逐渐渗出血来,破院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两年来,刑司伯伯用废物乞丐人生试图使他摆脱噩梦,方士叔叔火烧百里大山也是为了逼他清醒,方才一顿恨铁不成钢的毒打亦是如此。

“父亲!九国国主连年征战养病足有上百万,大宗门徒数十万,爪牙走狗无数,我们只有几十条人命,拿什么比?”

方台之上,玄策一巴掌扇开神像,翘着二郎腿坐在山边听他儿子愧疚的自言自语,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小子,从不做无打算之事,即使被一次次逼到硬着头皮应战却从无败绩。

半晌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圣大伯去西蜀都城了,他托我给你捎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少年不去思虑后语,皱眉片刻追问道:

“去梁国都城干嘛?你们隐姓埋名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玄策摆手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包子,啃了一口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扔给其他看戏的丐首吃。

“不要脸,这可是我用银子买的,你们这么大年纪都不知羞愧吗?”

“闭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不就是一时失利吗?你就当是游戏重开不行吗?怕什么,老爹我跟你讲过多少次,别怂,死了没有下辈子但说不定有异世,你瞧瞧,我们使了点手段不就让你借尸还魂了?怕什么咱大不了无限复活,愚公移山,子子孙孙,咱们是报仇雪恨,千世万世!”

过了会,玄策吃完了包子一跃而下又强了一个,睁眼盯着自己儿子坏笑道:

“傻儿子,你当真以为你地界风平浪静,无可撼动,天灾人祸无一不是影响人们的东西,老宋烧了三山六寨在普通百姓眼中便是天灾,乃是天怒,可这还不够,梁州并无饥荒干旱,百姓无罪,生活无忧,我们自然无从下手,可是贵族不同,他们早已对国主之位虎视眈眈,刘家除却流浪街头的那位外,还有四位公子尚在朝中,一旦国主刘通暴毙,那梁国必乱!”

“九州站乱纷纷,梁州靠着天险才得意抱住这一方水土无忧,你们居然要毁灭最后一块净土!况且,刘通一生无错,我们是在害无辜之人!”

玄嚣于心不忍,即使他此刻意志消沉也依旧不愿意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

“不,百姓与我们无冤无仇,可是刘通不一样,他当初派兵时可从未心慈手软,冤有头债有主,其他的事我们老一辈也不掺和,你自己看着办吧!”

玄嚣不知玄门最后死灰之力竟然会是整个丐帮,其实丐帮虽然势大,然而多是乌合之众,难成气候,一旦有大规模迁徙必将引起关注,兵器辎重难以准备,缺少在各地的谋士将才,想要一举复仇难矣。

“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圣刑司伯伯出世,绝对不会失手但生死未卜,宫中不乏高手,今后怕是要休养许长时间,而其余八国也会更加小心,因此此事只可能有这唯一的机会,所以你们选在了梁州的蜀中大地,即使如此又能如何?”

哎,我包子呢?他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结果却在摸了下衣物后大吃一惊,混蛋老爹居然在揍他的同时顺走了包子,刹那间他又成了小乞丐阿狗,手足无措。

“老爸也不跟你废话,待会我们便走,你杨叔叔会留下来,他平时可不是乞丐啊,到时候别认错啦,想当帮主哪有那么容易,乞丐有头子,一城称之为丐首,一州为大丐首,刘通他当年宠妃失势后被打入冷宫,其子忍辱负重还是被贬为了庶民,境遇与吾儿相差无几,想来你们应该有不少共同话题,这小子似乎不思进取,做了个市井无赖,你有机会便去看看大风乡看看,说不定搭个伙就成了!”

卷入势力争斗,为的是何物,无人应答,他在院子里一直没抬起头,满腔怒火齐攻心。

跪了不知几时,夜深人静,一位行路书生匆匆赶来,踢踢踏踏声踩在雨里。

“喂,你小子不躲雨啊?是不是傻,快快进屋,再简陋也不会轻易感染风寒啊!”

文弱书生声音更温柔,好心托起这半跪的乞儿,将他拖入了庙里,屋漏偏逢连夜雨,阿狗淋了一夜,直到这位出现他才清醒。

哆哆嗦嗦蜷缩在火堆边他羡慕地盯着火折子,书生却透过火光傻傻看他,忽然笑道:

“你真奇怪,在雨里跪着吓我一跳就算了,怎么着,还要再装神弄鬼,寻常人等烤火即可满足,那是求温饱之人,寻火之源,抱柴成堆的不甘平庸,居安思危者,你眼睛好奇怪,似要知道火折子的其它!”

阿嚏,阿狗揉了揉鼻子,废话连篇,他只不过聚精会神想一想前路,刘通势力争斗失败的弃子名为刘安,说是无赖可在哪呢?再说了,两个废物联手又有何用?死的快点!

“看来我猜错了,先生说的对,世事多变,无常之人多不胜数,猜人心太累,烤火添柴即可,小兄弟早睡啊!”

说罢,这话痨书生从书箱中取出一卷竹简缓缓打开在火光下眯眼观书,小乞丐聚精会神望去,竟然空无一字,实在奇怪。

“你这没字啊!”

书生眨了眨眼翻到背面,上写着短短一句话,无字天书,徐子房著。

阿狗好奇道:“这位徐先生是何方神圣?”

书收人笑,书生意气风发地说:“我呀!”

“你有病啊,自己个儿写本无字书再自己看,这辈子能长学问?瞎闹!”

二人四目对视,皆是明亮双眸如有星辰大海,白嫩书生鼻子一痒也打了个喷嚏坏笑说:

“我,徐子房,一介凡夫俗子,这无字天书写了有三年啦,早传出名声与奇异传说,不说别的,就算你明天出去跟别人讲说这出闹剧是我自编自演,他们也都会认为你是嫉妒,懂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做天下第一的谋士就得有相应的传说与名声,实不相瞒,看你也是同道中人就直说了,昨天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梁州国主刘通不出七日必死,他王星将陨,而他五子之中唯有刘安敢于其争光,虽说这是个混蛋,但未免不是韬光养晦,逢场作戏的家伙,我原本想连夜找他,不曾想天宫不作美啊!”

阿狗心想,您可真会吹,都算出刘通七日必死,为何算不出今夜有雨?

徐子房似乎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放声大笑道:

“这雨并非定数,子房原以为是王死天变,但直到仓皇间逃入此庙才心觉,阁下才是本因所在,雨非变数,公才是!”

轰,歘!

屋外狂雷骤降,电光撕破黑夜,亮如白昼,玄嚣惊出一声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

“吾原与先生一路相随,凭手中三尺白刃护先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