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67.生死一瞬
作者:无梢      更新:2020-04-07 16:24      字数:2499

由于年纪太小又不学无术,所有稍微技术性一点的工作都没法干。最近一周,我们在一家酒吧的夜班工作,这里的应聘比较宽松。古老世家长大的孩子,多少都会一两样乐器,找一家风格不太吵闹的乡村酒吧,在这个小城里不是难事。

几小时工作结束再回去睡觉,睁眼醒来时就是天光大亮,将近下午。我按着空空的胃,踢开被子去洗漱。

镜子里的人下颏尖薄,剪短的头发有气无力地搭在苍白的腮边,遗传自父亲的锋利五官挂着水珠,像是笼了一层阴雨,很熟悉的影样。我意识到也许爸爸也常常睡不好。

酒店餐厅里坐着不出所料的人,扎比尼正和几个女孩聊天,非常热闹,一位女孩向我招手,示意给我留了饭。因着生活没有盼头,起床变成了很痛苦的事情,闷声不响吃过东西才觉得情绪好了一些。

扎比尼在哄女孩的手段上很有一套,几个姑娘在短短几天里就成了他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和我面对面的小姑娘容颜娇美,喜欢抬起下巴骄傲地笑。

拜姑娘们所赐,两个英国人学了满口拜仁方言,至少下次不会对德国夜骐束手无策了。扎比尼现在也不常露出鄙夷的表情,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我都觉得这是好事。

今晚的驻唱歌手请假了,客人也很少。我思绪松散,手里的吉他弹着弹着就跑到了谱外去,变成了魔法界的曲子,后来发现是扎比尼的手风琴先叛变的。我讶异地看着这昨天和我说他想学打碟的家伙,心想他可真是思维跳跃。

深皮少年演奏的是舞会乐曲,节奏不快,见我看他就挑了挑眉,“那天你在圣诞夜的舞,还是和我一起学的呢。”

“因为德拉科被潘西缠得脱不开身,西奥多太柔弱,高尔和克拉布会把我踩伤,”我轻声回答他,“其实我不喜欢跳舞,只是不得不学。”

“谁让格林格拉斯家那么晚才发达…要是阿斯托利亚早点和潘西对上……”——她们两个已经在没有回头路的窄桥上越斗越远,彼此心知肚明,不胜不休。

我装没听清他的后半句。“格林格拉斯自诩中立,能出头就不错了,怎么好意思嫌晚?”

扎比尼露出一个讥诮笑容,不再说话,专心弹琴去了。

日结工资到手的时候,是一天里最轻松愉快的时刻。我仍然有些不会换算巫师钱币和麻瓜钞票之间的汇率,但这无关紧要,不耽误喜悦。

老板是个稍矮的和气男人,非常喜欢我们的演奏,所以才同意我们留下来。

他今天和我们多说了两句:“我总是觉得你们不会在这里太久,史密斯小姐。”

“为什么这么说?”我小心接过几张纸币,把它们收好。

“你看起来像出身王室,小姐,又过分年轻……你是自己跑出来的,遇到了这位小先生,是不是?”老板将啤酒杯重新端起,喝了一大口,喟叹道,“你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我挡住扎比尼不耐抬起的袖口,玩笑道:“您说我像宫廷小丑,我会生气的,先生。我们并不是私奔,只是学校放假了,待在家里过于无聊,出来找点有意思的事做。”

“我就说这里不是罗马……共和国都要加入什么欧盟了,公主哪会到处都是……”老板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挪了挪椅子,在地毯上发出钝声,“早点回去休息吧,史密斯小姐。”

然而这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从酒吧回酒店的途中,有人跟上了我们。

扎比尼立刻拽我拐进小巷子,小声施展幻身咒和障碍咒——恰好这两个法术他都不在行,用了有一会时间。

但是都无所谓了。来人已到眼前。

灰长的兜帽下是两张陌生的险恶面孔,一个身形高壮,形容粗野,另一个面容扭曲,笑出了森白的牙齿。

“还是嫩学生呢,安东宁。”高壮的那个人也不怀好意地笑了,嗓音沙哑,“看看她能撑多久,钻心剜骨——!”

“……”我听见另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远。“亚克斯利,别弄死了,还有用处……”

下边的话听不清,扎比尼的惨叫声太大了。我垂着头,背后是坚固的石墙,半死不活地坐在地上。换成平日大概会硌得很痛。

不能倒下,卡西奥佩娅,别死在这里!——我嗅到一点熟悉的松柏香气,支撑脑子重新工作。

英国人,黑巫师,秘密行事,否则在酒吧就动手了。

——有食死徒越狱。

难道国内形势已经至此了吗……扎比尼,这次还是怪你……无缘无故暴露身份……

……

“哈哈哈哈,一路上都没机会,这回痛快一次也不亏……”叫亚克斯利的人蹲下来,急促的呼吸几乎喷在我脸上,他伸手开始撕扯我的领子。

别管思路是否捋清了,凯西!快醒过来!松香开始尖锐浓郁——

睁眼!快!睁开!

我奋力睁开了像石头一样的眼皮。

恶徒的脸近在咫尺。“醒了?”猥琐的表情宛如噩梦,“昏过去可能还会好受点,这是为你着想……”

我抬起僵硬的手,在衣服被撕坏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姓马尔福,亚克斯利。”

大块头愣住了。他看起来不是很精明,需要同伙拿主意。他向巷子另一头大吼:“安东宁!她是马尔福!”

他回头又问,“那小子呢?”

“扎比尼。”

我站不起来,后背上的疼开始慢慢浮现,被钻心后的知觉回复得很慢。

“怪不得看你眼熟……”放下魔杖的男人回来打量我。

我压住哆嗦,话音低缓,听起来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您怎么称呼?”

“安东宁·多洛霍夫。你呢,小姐?”

“卡西奥佩娅·马尔福。”我搭上他伸来的手臂,借力站起来靠在墙上,“谢谢,您真是好风度。”

我找回均匀的呼吸,无视旁边一脸横肉,茫然回望的亚克斯利,“我的同伴是布雷斯·扎比尼……也许等他醒来自己介绍比较好。多洛霍夫先生,你能帮我把人抬回住处吗?”

我给两个食死徒也开了酒店房间,顺便要了白鲜香精治擦伤。

“今日的不愉快不必放在心上,先生。”我在房间门口向多洛霍夫告别,口吻平静,全不在意,“明天见。”

后背上的伤口很难判断位置,白鲜倒上去又痛又痒。

在浴缸里快速洗掉灰尘和眼泪,不能浪费想办法的时间。我将重新变成无用木棍的魔杖放在一边,翻出放在抽屉里的盒子。

——一个月前我从扎比尼房间偷出来的,领带夹。这回的故事想编得周全,就要靠它了。

……这个王冠是哪来的?

领带夹的变形解除后,为什么会是拉文克劳的冠冕?!

我扣上盒盖,情况不坏。这种文物比一个黑魔法装饰品更有说服力。

不想了。明天唱重头戏,我得好好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