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策马疾驰了几日的齐成颖从直隶回到了京城。

他先去了长春宫给一直都没有完全好起来的宁妃请安，他一路行走到正殿只觉得这长春宫里上下都换了没见过的新面孔。

宁妃早些时候接到时通报才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梳妆打扮好了见归来的儿子。

“儿子给母妃请安。”进了殿，齐成颖径直走到宁妃的身前躬身道，他比走的时候黑了许多，只是双眼看起来神采奕奕显的很有精神。

“回来就好了。”宁妃好好的端详了他一番心里的担心才放下了，点头满意道。

白术进了慎行司后就被直接打发去了永巷做苦力，现如今宁妃身边的大宫女叫做茯苓，她之前是乾清宫的二等宫女被□□的机灵又识趣。

见到齐成颖风尘仆仆的进来，特意带了小宫女献上温热的手帕，好让齐成颖解乏醒神。

擦拭过手和脸，又用了一盏去乏的清茶，齐成颖才松快下来好好的和宁妃说话。

“此去可还顺利？给你送的信都看到了吧？”宁妃歪在大迎枕上强撑着精神问道，关于芙清的信是送去了，她却并没有收到儿子的回信。

说到顺利儿子齐成颖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他在直隶查到的都是几家宗室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真正的大头还是要靠太子在京城里的追查。

皇帝急冲冲的把他召回来生生的断了他一些快要查到眉目的线索，他今日必须去毓庆宫走一趟，乘着齐成泰不在京中，要把把直隶的事情证据都收集清楚了。

“母妃不用担心一切都顺利。”因为想着心事，他的话就只答了一半。

“那芙清呢，你准备怎么办？”看着儿子没有回答她最关心的问题，宁妃不由的急着追问道。

齐成颖一愣，这段时间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追查直隶行宫暗地里的勾当了，芙清这件事还真没有方在心上。

“谢府可有说什么？”他斟酌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其实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谢芳贺的态度。

“他家姑娘进宫的时候福王妃陪着一起来的，不冷不热的被说了几句罢了。”宁妃说道，谢府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要好，已经让她默念阿弥陀佛了。

“那她本人没有说什么吗？”齐成颖不死心的问道。

“这种事情你让一个姑娘家说什么，她漂亮又识大体懂事着呢。”宁妃略有些无奈的说道，自己这儿子这个时候尽说傻话。

“景春殿现在是你父皇的人在看着，芙清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一概都不知道，如果是男的那就是你的庶长子，你可要想好了。”

新婚妻子刚进门庶长子就落地，在平民百姓家也是极打新妇脸面的事情。

“母妃是怎么想的？”齐成颖想听听宁妃的意见，后院的手段他不了解。

“我跟她说了倘若是长子那她就得离开，不如把这个孩子完全放在你王妃手里养。”

“而且只能是放在她手中养，却不能占了她儿子的名分。”宁妃特意提醒道，如若不然那孩子就莫名的变成了嫡长子。

齐成颖思考了一会儿，他对芙清若说感情也是有的，只是这感情就像是对待一个贴身的亲近之人，若说是男女之情倒也过了。

留子去母让他觉得有些对不起芙清这么多年的精心伺候，但是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把她送出宫去吧，送的远远的，保她一世平安富贵。”齐成颖道，让她出宫当个普通人也不错。

“既然定了主意就由做主去做了。”宁妃点点头，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母妃瞧着脸色不好，还是继续躺回去歇着吧，儿子还要去毓庆宫走一趟。”齐成颖瞧着宁妃脸色不好，借故告辞道。

“你去忙你的，不过有件事我得特意地说一句。”宁妃也不挽留他，只是突然想到件事情脸色不免严肃了起来。

“这段时间倘若见到清河你给我远着些，连话都不要多说一句！”

直到现在想到那天的事，宁妃就觉得自己要被膈应死，希望自己的儿子离她越远越好。

齐成颖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具体原因，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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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监国按理可以去养心殿的东书房办公，齐成宪却仍然喜欢留在毓庆宫里，让留下的辅政大臣们多走上些路。

齐成颖到的时候，太子正在大堂上和谢蕴两人喝茶闲聊。

虽然齐成宪知道谢蕴这个领侍卫内大臣就是隆成帝留在紫禁城内辖制他的最大的一颗棋子，却仍然无法阻止他觉得谢蕴是一个很好的共事者。

“原来是八殿下回京啦？”看到齐成颖进来，谢蕴站起来笑着行了个礼道。

“谢大人好。”

齐成颖可不敢受全他这个礼连忙让了一半，他看到这个未来的岳父就觉着自己心气有些不足，谢蕴还做过半年的皇子师傅呢。

不知怎么的，太子见到他们两人这半臣半翁婿和睦的的样子觉得有些烧眼睛。

他的岳父见了他只会正经的高呼太子殿下，说什么都是一副君臣奏对的样子，有时候他想要找亲近可靠的个人能帮他分析分析事情都不行。

“既然太子殿下和八殿下有要事相商那老臣就先告退了。”谢蕴笑着告辞道。

“不如谢大人也坐下来听听？”太子试探着邀请道，他就不信这老狐狸不知道他们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各位殿下之间的私事，老臣坐下来听就不合适了。”谢蕴连忙摇头道。

皇子之间内斗那是皇家的私事，像他这样的重臣掺合进去就变味了，皇帝的猜忌之心随之而来。

“不过老臣倒是有一句话可以说给两位殿下听。”话头一转，他又多说了一句。

“大人请讲。”太子请求道。

“能够压着不发的事情都算不上大事，只有想起来就如鲠在喉的事情才能人下定决心一刀去除。”谢蕴说完笑了笑，拱了拱手就出去了。

太子和齐成宪对看了一眼，什么才是让隆成帝感到如鲠在喉的事情？

宗室在直隶所谓大部分都是为了财，只有齐成泰和靖山侯府在燕山的所作所为才算的上其心可诛。

这是要让他们轻轻放下宗室这边，取而代之的把齐成泰一举拿下了。

“你在直隶查的怎么样？”太子让齐成颖坐下，让人奉了茶才开口问道。

“这批不知所踪的人中，最可疑的就是少了很多有些手艺的工匠。”齐成颖道，虽然是太平年间但是穷苦伶仃的苦力还是很多，大齐这么大燕山又那么偏，流浪乞丐之类的失踪毫不打眼。

唯独有些手艺的工匠基本都是有家有室，自给自足，轻易都不会背井离乡。

“哪些工匠？”

“做石料的，泥瓦匠，木工都有。”

“大约少了多少人？”

“估计有五十来人，他们谨慎的很都是选的来自不同地方的，也没什么同伴的人。”

有父子或者师徒的都是一起被带走，没有人能留下任何线索。

“有这些人既能造房子又能加固矿洞，他们倒是好打算。”太子抚了下手掌道。

“私自冶炼铁器是一桩，能找到他们倒卖给燕州外的九部才是关键。”齐成颖提醒了一句。

“这个事情太敏感，他们一定有一个看起来谁都不会怀疑到的傀儡帮他们做这个买卖！”太子说道。

“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出生于九部之中。”

燕山九部虽然喜欢内斗，却也是最为排外的，若是一个大齐之人卖铁器给他们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太子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天云楼密探探到的一个消息，顾镇海身边有一个叫阿保的贴身侍卫。

那个阿保长相和说话都没有什么破绽，唯独出手的功夫有些怪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