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作者:随心闪动      更新:2019-11-24 03:43      字数:4354

灯火通明的闹市上,火红的灯笼,画着动物或者植物形状的纸糊灯笼,满大街都是。街上耍戏法的耍大刀的都围得满满当当的,一袭白衣略过,背上背着黑黝黝冰凉的一把剑,此剑名为珀嵩剑,数万年前曾出现在这裴城,是的,就是他,幻火君上。

林梦生来到了一家茶馆,坐了下来,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曲子,望着周围。这里,是原来的林府,如今已经被买下来变成这个样子了。

“变了啊!变了……”林梦生瞳孔中闪烁着寂寥的光芒,原本就被阴霾遮挡住的光芒再次沉了下去。

都不知过了多少个一千年了,为什么他还是将这段记忆忘不掉?

“梦生。”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白衣金纹绣着羽毛形状衣袍的少年走了过来,坐在了林梦生对面。林梦生看了一眼对方,相视一笑:“孟生,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好多年了……”孟生笑着,目光沉淀下去,他也没想到,这一别,竟然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

“是发现了什么吗?回来了……”孟生抱着半分期待,同时,一些忐忑也在心中回荡,若是没有,怕是,就要用那个法子了……

林梦生看了孟生一眼,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沧桑,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听着曲子,心里觉得那么烦心。

“那……”孟生叹了一口气,抓着林梦生的手就一溜烟儿飞了,飞到了一片云彩上,对林梦生说:“麻烦拿出幻梦的一魄之形。”

林梦生心怦怦直跳,震荡着全身,拿出幻梦一魄的手也在发抖,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幻梦的一魄突然变成了一只活着的蝴蝶,尾巴冒着白光,一袭白衣女神出现了,女神看着这只白蝴蝶,林梦生眼泪掉了下来,一下子跪了下去:“圣母……求您,救救俏俏……”

林梦生哭得像是孩童一样,一万年的光阴,距离初见那天过了一万年有余,时光在溜走,可他,回忆起这往昔还是犹如刚刚。发生时的那样。

“我救不了她。”圣母摇了摇头,白蝴蝶回到了林梦生的手中,林梦生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来,满眼都是不相信。

圣母目光看向林梦生,再次说道:“救她的,就只有你了。”

“我……”林梦生皱了皱眉,咧开嘴笑了:“就是说她还有救!”

“有。”圣母点了点头,对林梦生说:“忘川水……是个好东西。若是日日将此女七魄置于水中,再用法术护住她,一定就能活过来了吧?”

圣母瞥向林梦生,林梦生高兴地泪如雨下,一边笑一边哭,磕了几个头,道过了谢,立马就去了蝶谷。

孟生在他身后微微一笑,看来,他这个鸟族族长,终于要卸任了。

花丛之中,仙气缭绕,一个白须白衣老人拿着身旁的酒葫芦,畅饮一番,旁边来了几个小蝴蝶精,听着这个老头讲故事。

“你们听没听过这地府的彼岸花的故事啊?”白衣白须老头问道,几个小家伙摇着头,撅着嘴,老赵头打了个酒嗝,似乎在思量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传说,有两个专门看管花和叶的仙子和童子,这两个人相互相爱,可是,当时的天界不让天界众人谈情说爱。天帝知晓了,就把两个人变成了彼岸花的花和叶,又让叶落花开,两个人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也就是说,彼岸花,花叶永不见……”

林梦生素来没有这个耐心去听故事,可这个故事他却出奇地听完了,流着眼泪,天阴沉下来,下起了大雨,那几个小蝴蝶跑了,逍遥仙回头冲他一笑:“我讲的故事,纯属胡说!不过……旁人的故事,例如孟生和莫芙……”

逍遥仙说完在林梦生的视野中淡去了,林梦生浑身湿淋淋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心扭曲着疼,从嘴里说出了一句话:“她活,我便走……”

林梦生装作若无其事地找到了幻蝶圣仙芙淳,芙淳抚摸着手中的手杖,是啊,那是幻梦曾经拿过的。

“我来了。”林梦生低声耳语似的说道,芙淳淡漠地看了一眼他,九千年的光阴,把她的心磨砺成石壁般坚不可摧。从前那个小姑娘似的对幻梦忠心耿耿的芙淳,怕是也快磨没了。

“你来了。我当年,其实有东西要给你来着……不过,如今,我不知道我肯不肯给了……”芙淳叹了口气,但依稀可见的是满脸的哀恸之情,似是对之前的一切还在耿耿于怀。

“我有法子救俏俏了……”林梦生颤抖着全身,狠狠地吞下不知何处而来的一股气息,芙淳听了愣了一下,飞奔上去,高兴地笑着说道:“真的?”

“真的……”林梦生笑着哭着,九千年了,整整九千年了,那个古灵精怪爱笑的姑娘,总算是要回来了。

“你……你是要……你是要小姐的在我这儿的那些魄?”芙淳猜对了,林梦生点着头,芙淳抓着林梦生就去了梦缕台,推开了那白色的门,里面的陈设还是一尘不染,不过没有仙气和人气。

林梦生望着周围这些陈设,芙淳笑了笑:“自从小姐仙逝,我就让下面的那些人收拾这里,渡湘就是最勤快的那个。”

“渡……湘?”林梦生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芙淳,芙淳不知道怎么了,林梦生反而微微一笑:“渡湘是俏俏在凡尘的挚友,看来,看来俏俏真的很念旧。”

“您……不也是吗?”芙淳点了点头,打开了放在床榻上的木盒子,里面是幻梦剩下的那些魄,全在里面了。

林梦生看着高兴极了,带着幻梦的这七魄去了忘川河畔,将这里围出了一个空地,在里面放上这七魄,护住了这七魄,不惜动用自己的精血。

“俏俏,从前,是你用你的心头血护住我的形体,又给了我你的魂魄,最后,为了护住我的心脉,将全身的精血耗尽,服下蛊毒,为我挡下付鄺一击……我就看着你……看着你在我怀中断了气……这回,不行了,我不许你这么做了……”

冥界的花朵为曼殊沙华,就是彼岸花。彼岸花,就在林梦生身边,让他想起了他坠崖后的那些花儿,那些花,开得好鲜艳,红得像火。

奈何桥上飘来一个白衣少女,惨白的脸,空洞的一双眼睛看向那一袭白衣少年,少女幽弱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是一个神仙,我在救我的妻子。”林梦生回答道,少女点了点头,惨白的脸抽动着难看的笑容,说道:“真好,我希望,下辈子,别碰见他了……碰见个对我好的人,足够了……神仙都有死的一天,我们这些小小的蝼蚁,也要学会知足……”少女飘走了,喝了忘川水,将过往忘得干干净净。这时候,身后的一个少年鬼也来了,心事重重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大仙,你在此,我可以跳河吗?”

林梦生猛地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刚刚过去的,是你的爱人吗?”

“是。”少年点了点头,笑着:“可是,我却伤了她。”

“你跳了又有何用?”林梦生问他,少年苦笑着:“我还能记着她,记着不要再伤她了。”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林梦生望着少女走的那条路,红雨纷飞,不可能的,九殿阎罗应该告诉他们了。可是这二位……

“哪儿……”少年望着少女走的路,嘲笑着说:“走错路了,也无妨,左右我还是比她去的晚。”

“她不会投胎了。”林梦生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告诉他,少年看着那条下着红雨的路,鬼的血红色的眼泪落下了,对林梦生说:“看破,别说破嘛……”

说着同样走着那条红雨纷飞的路,身影,消失不见了。

林梦生叹了一口气,可似乎想起了他和幻梦似的,眼泪落了下来,滴到了忘川河里,同浸泡幻梦七魄的水混合在一起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在林梦生是仙人,不用用膳喝水,过了整整三年,幻梦的全身才化成了人身,变成了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女。

林梦生把她抱了起来,抱到了草原上的那个木屋,木屋落满了灰尘,林梦生把这个木屋里里外外清理了一番,做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养了一匹汗血宝马,弄了一个莲花池,蝴蝶飞来飞去,夕阳余晖还是那么美。

林梦生离开了,远远地看着那个木屋,木屋里白衣少女醒了过来,望了望周围。林梦生给了她好多钱财,一包红枣,好几包糕点放在地上,幻梦好奇地张望着,林梦生听见了,她给自己取名为林巧九。

林梦生宠溺地看着她,幻梦吃着他给她做的饭菜,开心极了,内心畅快极了。缓缓离开了这里,来到了忘川河畔,取了一碗忘川水,刚要忍痛饮下,以前的那些回忆就像潮水般抨击他的头脑。

“啊~啊——蝶谷的姑娘,来把话儿说。啊~啊——阿哥对我重如山,我将阿哥比如星。欲将幻蝶炼成仙,去把阿哥摘回来。阿哥莫笑幻蝶傻,此时幻蝶心里话,不知阿哥领妹情?阿哥若是领此情,携手去渡千里劫,相伴一生也心愿……啊~啊……”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穿着嫁衣的样子,煞是好看,美丽极了。林梦生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九带腰灵,双手颤抖着,手中的碗打碎在地上,回忆吞噬着他,他在冥界同幻梦大婚那天,他知道那个人不是幻梦,心碎了一地,不明白幻梦为何要那样,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要抛下他?

后来,他知道一切,知道了他寿命所剩无几,他的心在滴血,在碎裂,刚才的只不过是感觉,现在就好像是真的捏碎了似的,痛极了,万只蚂蚁啃噬骨髓,比这还痛,还难受。

“君上!”三个声音一起响了起来,林梦生缓缓站了起来,原来是翼卫玄衣凌风三人。

林梦生对着他们笑着:“俏俏回来了,不过……她怕是忘了我,我求了忘蛊给她,所以,你们能不能帮我……让我装作被追杀的样子,再回到她身边……”

“君上,您说的话,我凌风一定听!”凌风点着头,玄衣翼卫也不住地点头,因为没什么话可以讲,只能如此了。

林梦生突然跪了下来,玄衣凌风翼卫三人都吃了个惊,吓得不得了。可林梦生却说道:“多谢!”

“君上客气了!”翼卫将林梦生扶了起来,玄衣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凌风拱手请罪似的模样回答着,林梦生微微一笑,狠狠地握着九带腰灵,似是期许着这次的“偶遇”。

林梦生狠狠地划了自己好几剑,因为这三个人不敢伤他,他只好自己动手。不过在动手的那一刻,玄衣凌风翼卫后悔了,他们三个动手只不过轻轻的几下,可林梦生他自己却是狠狠地割了好几剑,一时半刻真的好不了。

于是乎,这三个大男人便齐刷刷地哭了起来,那满身的伤痕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他们都怀疑幻梦一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收留他,会不会吓破了胆不敢收留他,同时会不会怀疑伤的这么重的人没有晕过去。

总之,满脑子的怀疑,四个人还是在草原上演起戏来了。

“救命……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林梦生装了起来,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木屋后面。木屋被围上了篱笆墙,种了吃食、作物,幻梦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紫色的粗衣,皎洁的目光透露着担忧的神色,扶起了林梦生,那三个人都是捂着胸口、胳膊或是大腿跑了出来:“别跑!别跑!别跑!”

“不许欺负他!”幻梦护住了林梦生,这三个人假装担忧地耳语一番,立马跑了。幻梦没起疑,暗自咒骂了一番他们,把林梦生扶了进去,林梦生真的晕了过去,晕在了床榻上,迷迷糊糊看到了幻梦红着脸为他擦伤口的样子,嘴角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再次醒来时,幻梦灿烂般的笑容对着他,他上身穿着白色的内衣,盖着被子,一条亵裤留着让他自己穿上。

半晌,一股想起传了过来,幻梦不知哪里找了几件男人的粗布衣衫,棕色的倒也是相配,穿在了林梦生身上,林梦生探出了头,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