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杨啸也被吵醒，披衣来到王仁裕身后，听闻是金铭手下马贼，也喝问道：”金将军何在？”

外面之人一听心下激动，呼啦啦跪倒一片，高呼：”杨将军，我等见过杨将军！”

王仁裕知是金铭手下无疑，就吩咐道：”取灯火来，进窟中叙话！”

有人忙回头到堂前取来灯火，大约有十几人，跟着持灯之人鱼贯而入。双方在油灯照亮下才看清面目。来人还要行大礼，被杨啸制止，窟洞本不宽敞，十几人挤进显得更是狭小。

杨啸无奈，吩咐众人坐到炕上来。众人却不敢坐下，溜着洞壁站成队列，表情似笑非笑地，听杨啸问话：”众位兄弟跟金将军回陕州，怎么又到晋地了？”

有个胆大的回道：”回杨将军的话，我等到陕州，金大当家的家乡，全村早已无有一人，仅留有破败的房屋。正无以为继时，在黄河边遇到一艄公，乃大当家父亲老友，言说对岸客栈是大嫂所开，我等便寻到此处来了！”

杨啸见到众人时，已疑心金铭与这客栈必有关联。听此人叙说，便知因由，问道：”你们大当家何在呀？”就听门外有人高声应道：”金铭在此！”

就见掀帘进来一人拎着两坛酒，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杨将军，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刚听浑家说兄弟们看到小獒，疑心有旧人来此，我就忙不迭跑过来了。杨将军，王先生，因何到此啊！”

众兄弟见大当家的回来了，就笑嘻嘻出了窟洞奔前堂去了。仅留他四人在窟洞中，杨啸笑道：”先说说你怎么安排这一众兄弟们的。”

金铭从怀中取出两个酒碗来，拍开泥封，将两碗酒倒满，一碗递于杨啸，一碗推给王仁裕，笑着说：”这可是上好的杏花村酒，咱们边喝边聊。”

杨啸闻到一股清香入鼻，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味醇厚，略有酸甜之味，便知是汾酒无疑，便点头称赞。金铭此时说道：”我等回到陕州，寻遍全村无见一人，只寻到河边老父老母坟莹，祭奠一番之后，遇当年同行老叔，得知妻儿在河东岸开一客栈，凄惶度日，便寻到此处。兄弟们分几路在外，靠给富户押镖挣些银钱，勉强度日。几个月下来，挣了些名声，生意渐有起色！”

王仁裕轻抿一口杏花村，感觉酒味儿淡了些。递于金铭：”此酒清香，不及凤翔酿，酒味醇厚，还是你们俩对酌吧。”

金铭伸手还未接到，就从中间伸出一只黑爪接走，二兽抢过酒碗，一臂拄抗，侧头咕咚咚一饮而尽，然后将碗放于炕头，翻身坐起，张口嚷嚷道：”好酒，再来一碗！”

杨啸嘻笑道：”你这厮，小獒狂吠，你却听不见，闻到酒香，你倒是醒得快！”金铭又将酒碗倒满，二兽又一饮而尽：”好酒！”扑通一倒又睡去。

王仁裕问道：”你们兄弟此地聚集，官府那边可要小心！”

金铭无奈的道：”本来想带兄弟们去投药大帅的，在长安时听说他已身故，投别的节镇又怕有欲加之罪。来到河东，听说解州之地盐商，频频被绿林盗匪劫掠，就让兄弟们投到盐商门下，给盐商护镖，盐商多与官府勾结，暂时还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就在此渡口开店，以摆渡为生，互相之间帮衬着还过得去！先生明日渡河，我亲自撑船，保证安然无恙。可是，可是我也不能这样过一生啊！”金铭端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用祁望的眼神看着杨啸。

”是啊，男儿立于天地之间，虚度一生也是很可悲的。”杨啸接话道：”不知金兄将来可有打算！”

金铭一手倒提酒坛，仰脖灌入口中，喝干坛中最后一滴后将酒坛掷于炕上：”杨兄弟，凭你的身手何不拉起队伍，趁乱世做一方诸侯，当不是问题。金铭愿追随左右，竭尽全力。”

王仁裕面色一沉，呵斥道：”做一方诸侯谈何容易，徒增百姓离乱之苦，山河破碎之险，今日知你醉酒之言，日后切不可乱说！”

杨啸接言道：”是啊，中原之地干戈已数载，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此话今后不可乱说了！”

金铭脸色憋成猪肝色，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几下：”是我胡言，我酒醉胡言了！”然后转身下炕道：”先生与杨将军早些安歇吧！”就踢踏着鞋出了窟洞。

王仁裕与杨啸相视一笑，就吹灯继续歇息。

次日早晨，二兽起来欲到外面练一趟拳脚，掀帘望去，皆是白茫茫的，寒风呼呼地刮，雪花似针尖扎在脸上，兴奋的呼叫一声：”下雪了！”就冲出去在门前空地上一顿的折腾，直至额头冒汗，才缓缓停下。

见杨啸站在门前，就一个饿虎扑食冲上来，杨啸等双拳几乎砸至面门，才轻身滑步躲了过去。紧接着二兽身形一蹲，长腿呼地横扫，直奔下盘，杨啸又是轻轻后退两步，躲过横扫铁腿。二兽并不起身，前脚一勾重心前移，双拳借势冲出，直直砸向中路，杨啸一纵身，单手按在二兽头顶，一个跳马式就跳到二兽身后。单脚点地整个身子一转，面对二兽后背，轻抬脚尖儿只是在二兽后背一点，二兽顺势翻滚在地，一纵身站起，吼道：”啸哥哥，你怎么不还手？真没意思！”就悻悻进了窟洞。

金铭听到后院儿动静就跑过来观看，正好见他两人过招，瞬息之间三招过去，见杨啸不还手气得二兽大吼进窟洞，才上前拱手道：”杨将军，昨晚一夜寒风，河面恐怕要封冻，若是今日尚可过河，待明日只能等河面冻实之后才可踏冰过河，恐怕过河要等十日之后，将军与先生若有急事……”。

杨啸不等他说完就接道：”就今日过河，金兄去准备一下吧。”金铭本意是想留他们多住几日，听了杨啸的决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拱手回道：”我让浑家多准备饭食，供让几位路上食用。”

金大当家的带着几十号兄弟，在这黄河滩上艰苦度日，没有在狼头寨时那么自由了，怎么会心甘情愿？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