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眼睛与心的选择
作者:林果馨      更新:2019-11-28 07:05      字数:4297

“你好呀,林舍莉。”马脸狼人鼓动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亲切的对我说,他说话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兔子象牙晃了晃。细细打量才发现,眼前这个马脸狼人足有十尺高,体积是二十个马脸狼人的大小,他身宽体胖眉眼和蔼,说话的时候温柔和煦,一点也没有方才的凶神恶煞。

“我们一点也不凶神恶煞,林舍莉。”他像个阅历丰富的长者,循循善诱,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内心。我赶紧摸了摸脸,小巧脸庞尖尖下巴,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放心的长须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

“我们当然知道。”身后走上来两个和我们一样大的马脸狼人,杵着三角叉,白色眉毛高挑,说话时是个锋芒毕露的女人声音,她扭头探向身后,“你还好吗?毒舌安。”毒舌安两手交叉呈防御姿势,昂头向前将我拉了回去,女人的白眉毛挑得更高了,温柔善诱的说:“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哦,谁知道呢。”毒舌安面色如灰的说,隔壁熙熙攘攘奔跑的声音偶尔传来,石头墙外并非密不透风,毒舌安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边咀嚼着奶嘴漫不经心地问,“格拉司,你们怎么会到这里?这里到底是重合镜还是微能世界?”

中间巨型的马脸狼人盘腿坐下,挤着两位只能往前站,我抓住毒舌安的衣角扯住他往后面退,他伸手朝我手背上拍拍,女人露出善解人意地露齿一笑:“毒舌安,真是长大了呢。格拉司,你要和他好好说说嘛?”格拉司点点头,浑厚安定的声音灌入耳膜:“毒舌安,这里是重合镜,我们本来就是石头城里长大的,翼大人叫我们掌管石头城的一切,这里不就是石头城吗?我们当然可以在这里。”

他缓缓扭头朝我看来,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极有忍耐力,他礼貌的鞠躬彬彬有礼的说:“林舍莉,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好吗?我们是马脸狼人的后代——始新马狼,和老人们不一样的是,我们能洞察人类脑子里的想法,晚上我们能发光,就像............”

“荧光棒!”我探出小脑袋欣喜的插话,“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皮软掉了。”格拉司仰头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孩子,你这个比喻真形象,我们可是会移动的荧光棒。不要担心自己说错话,你从来都不是撒谎的孩子。”我怔住窘迫的盯着脚指头看,脸上绯红,没想到他能洞察到我心里不为人知的软弱点。

“毒舌安你怎么会认识它们?”我细声细气的在他耳根处问,哈出的热气让他伸手挠痒痒。“是他们,林舍莉,我们是比人类更高智慧的生物,有狼的矫捷,也有马的忠诚。”

“晓晓,我们应该和蔼一点,尤其是女人。”另一侧的始新马狼有涵养的提醒道,这个被称作晓晓的始新马狼顿了顿,嘟哝着短嘴俯身吃着多汁的嫩叶。

格拉司伸手捋了捋一撮绒毛胡,笑眯眯的冲我说:“我们都是微能城堡里的人,只不过毒舌安调皮先走了,可我们世世代代都在微能城堡。只是这里不太平,我们被派了过来驻守在了重合镜,好了,你们想离开这里么?”

哇,这个格拉司的始新马狼真是和蔼可亲,软绵而有修养,我想有魅力的人不分物种吧,一个熟悉的声音窜入脑中:“凡是不能看表象,林舍莉。”

谁?!我吓了一跳瞅着看他,可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这个巨人,他没有在说话吗?我蹙眉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难道我真的像妈妈所说的那样有幻想症?

“当然。”毒舌安敏锐地扫了他一眼,昂首快速的说。格拉司笑意盈盈地拿出两根黑布条,俯身啃草的晓晓猛然抬头,接过布条朝我们走来。“没有人能轻而易举地离开这里,必须回到我的问题,还要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这里有两条路,只有你们共同答对问题并选择对了路,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如果答错了呢?”我走出来高声问,格拉司温文如玉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他摸着脖颈处挂着的玉兔象牙,目光闪烁地说:“会被我们一口吞掉的,林舍莉,我们可不是种马。”我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汗毛刷刷立了起来,快忘了他们是始新马狼也是马面狼人,吃草是马的本能,而吃肉则是狼该做的事。毒舌安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眼神不断地盯着他的脖子瞧,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

朝前是深渊,往后是死路,我们无路可退。格拉司抬起长满硬邦邦鬃毛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优雅的一点红,我们身后被堵住的石头墙,忽然绽放耀眼的白光,两道白光旋涡在眼前敞开,格拉司快活的指了指它们解释道:“看清了吗?这是两条路,也是两个选择,你们要在蒙眼的情况下选出一样的路。”

什么?我和毒舌安两人的默契要达到这样的程度?我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叫格拉司的始新马狼,他怕是弄错了吧,我和他才认识不到一周!“嘻嘻嘻嘻,别多想,小姑娘,反正没有选择。”眼前一片漆黑,晓晓一边小声的开导一边快速蒙上黑布条,我下意识的反手抓住毒舌安,却被人一手打掉,女人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嘿,不能有身体接触,防止作弊,小姑娘。”

我脸刷的红了,不好意思地摇晃着方便面脑袋,自从来到这里仗着不是自己的脸,开始没皮没血的不要脸起来,嘿嘿,越想越觉得好笑。头顶上格拉司洪亮的声音传来:“听着,格拉司的手下有十个人被丢到了荒岛上,他们十个人中是由家庭情侣或朋友组成,荒岛上没吃没喝,有四个挚爱相继饿死。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遇见了一棵多汁树,还有离世的四个挚爱,有两个个人告诉他们,这棵树有毒吃不得,坚持往前走还有一个出口;另外两个人告诉他们,前面是万丈深渊并不是真正的出口,这棵树并没有问题。你们会做何选择?左边是相信出口,右边是不信出口。”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快速消化着这个复杂的问题:“那四个人是什么人?”我头脑发热梗着脖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个白痴问题。晓晓踢打着脚上的小石子,开口嘱咐道:“不能问话,林舍莉。”格拉司大笑出声,朝左挪动了一下巨型的身体,脚边的震动更加明显,他满意的打断晓晓的话:“没关系,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仅此一次。”完了,一次机会泡汤了,毒舌安还没有发问的,我竖着耳朵费力的侧头倾听,左边静悄悄的,他没有半点动静。

“四个人中,两个人是爸妈,一个人是闺蜜,一个是男朋友,要他们继续向前的是父母。”格拉司循循善诱地说。我脑子里飞快运转,已经离去的人回来告诉他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吃掉眼前的食物,一个是往前再走一点是活路,而他们六人失去体力,到底该相信谁说的话呢?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没办法集中精力,耳边全是隔壁石头墙传来若有若无地尖叫声,文澜地咒骂和奔跑,响哥发狂地怒吼,时而有砰砰地撞击声隔墙传来。“毒舌安?”我低着头悄悄地喊,嗯,那边只传来一个字,我心安了不少,真不知道石头墙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求救声划破天际:“救命啊,吃人了!”那是杨阳这个大男人发出的浑厚响亮播音腔,我吓得蒙着眼抬头张望,努力用耳朵在听。

始新马狼吃人?前方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有人交头接耳低声商量,还有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只剩下半米光阴。”格拉司捶了捶三角叉,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铁器声,他严肃而认真的提醒,“提醒一下,六个人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

呵,这是诱导,要相信自己的心,我脑子里又蹦出这个声音传来,像毒舌安又有些苍老。谁?我警惕的低头问。“倒计时,再没有答复就要被吞掉了!10、9、8、7...............”格拉司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狼足不安分的朝地板上重重踩着,以无声方式友好的提醒。

“我知道了!”两个声音交叠的异口同声喊道,格拉司挑眉轻笑的问:“是什么?!”黑暗里一切又安静下来,我听见自己快蹦出喉咙眼里的心跳声。“相信自己!”我和毒舌安斩钉截铁地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朝前走选择任何一条路,头顶上方异常安静,紧迫的压力感一点点俯身朝我们扑来。

“很好!”格拉司的声音在我们头顶上炸开,吓得我小心脏又缩了回去。有毛茸茸的东西抚摸我的脸,接着黑布条被人拿了下来,格拉司身宽体胖的立在眼前,他前手一挥,两条旋涡白光发出滋滋的油炸声,不断的相互靠近融为一体,一条铺满百合喇叭花的小路出现在眼前。

“既然选择了独行,那就快些走吧,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格拉司语重心长地指着前方的小路,为什么,我还想问些什么被毒舌安一把拖着往前走。身后,隔壁的石头墙迷宫里又传来砰砰砰搏斗的声音,我惊得怔住本能的往后瞧,毒舌安架着我的胳膊死命往前走。

“别回头!”他重复的话在耳畔不停的说,格拉司看着两个平行的黑影逐渐靠拢,关上小路遮挡的门。轰隆,石头门关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脚步踩在百合花上轻柔如棉,让我不禁想起了独眼潘达,他们还好吗?

我们头也不回的快步朝前跑,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前方一公里外有瀑布千米高奔腾而下,水花溅起发出清脆的歌声,鸟叫啼鸣,花香扑鼻,满目全是青葱红绿生机勃勃的模样。“哈,毒舌安,我们跑出来了?”我不敢相信的问,欢呼雀跃地朝前跑,吓起满地嫩绿的落叶悬空飞扬,过久了清灰黑茫茫的石头城,终于有了五彩斑斓的喜悦。

“文澜?”毒舌安扭头,一眼就看到躲在蝴蝶从里的女人。文澜灰头土脸地走过来,拖着浑身撕成布条状的衣服,见到我们咧嘴大哭:“他们都遇难了!那些怪物吃了他们。”她浑身抽泣,肩膀上下耸动,我脸上绽放的笑容渐渐收敛。

“为什么?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毒舌安目光敏锐的上下打量她,他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那些人,可是现在的她倒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总有些神秘兮兮的。文澜抹了抹脸上沾满的煤炭灰,哽咽着说:“我们几个分开了,在那些迷宫里到处转,后来那些怪物分批追了上来,问我们能不能将蟾蜍饼送他们。你们.......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多么奇怪又没有逻辑的请求,我和杨阳响哥他们都不同意,那是戈蓝留下来的几样东西了,我们都饿着肚子,就是因为我们不愿意他们突然扑了上来,响哥和他们搏斗,然后...........”

“然后怎么了?”听得我毛骨悚然,急切的问。文澜哭丧着脸赌气的说:“他们被吃掉了,就在我眼前,亲眼看见的。”毒舌安盯着她沾满煤炭灰的脸,冷漠如水的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晕倒了,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文澜可怜兮兮的环抱住自己,熊爪子想搭在我的身上又不好意思的犹豫,活像个想撒娇又不敢的小孩子。正说着,花丛里有脚步声哒哒的传来,“谁?”我们三个立马站起顺着声音望去。

“唷——终于见到你们了,我的苍天。”冀安传媒的合伙人,贵公子哥何悟,此刻他见到我们非常开心,兴高采烈地踩着花丛直径走来。

“好久不见,何悟。”毒舌安故作轻快的说,东北方向另一道悉悉索索地声音传来,一个年轻男人大声的吼道:”什么?你也叫何悟?“那边,永济泰拳馆的馆长何悟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我们,他身着红白相间的背心,露出健硕的胸肌。

难道有两个何悟?我们面面相觑,仔细打量着两个同名同姓的人。